第八十六章
第八十六章
冰凉的触感和坚硬宽敞的胸膛都太过真实,孟怜笙醒了。
“薛良?”
孟怜笙手从薛良胸膛前湿滑的军装布料一路摸索到下颔的皮肤上,好像在确定眼前人的真实性。
薛良给了他答案:“卿卿。”他声音沙哑而富有磁性,其中多少还混着点硝烟味。
说实话,他这些年来翻山越岭征战四方,从未发自内心的喊过一句累,可见到爱人在床上蜷缩成一团的那刻却觉得身心俱疲。
他想孟怜笙。
原本要两天才能赶得回来,薛良嫌太慢,把后续部队全扔给万铭生和贾涟舟,自己带着副官快马加鞭抄了多条小路先赶了回来。
刚刚因为这怀抱太过熟悉,以至于孟怜笙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他不敢醒来,生怕这怀抱会离他而去,让他继续独自面对噩梦。
雨声噼啪打在伞面上,顺着伞檐滴答流下。
“你别抱着我啊。”孟怜笙说着就想下来,他语气里藏不住担忧道:“不是受伤了吗?”
薛良眉头皱起:“嘶,别乱动,一会风全灌进来了。”
孟怜笙这才注意到自己没穿外衣,全靠着薛良这件薄绒防水披风保暖。
他说着又把人往上颠了颠,“我没受伤。”
他语气转寒:“但听说你受伤了?”
孟怜笙宽慰道:“的确受了点小伤,不过已经快好了。”
“小伤?呵…”薛良冷笑了声,没再多说,只是拔起长腿脚步加快。
“对了,我外女她……”
“我派人送回封宁了。”
“多谢你了。”
孟怜笙想起什么似的又说:“还有,那天封宁市长来救我,但现在想来应该是被孔小姐截了胡,有机会要还他人情的。”
薛良啧了声,“还什么人情,你是我的人,他救你应当应分,我顶多赏他点什么吧。”
一旁举伞的小副官见状忙不叠跟上,孟怜笙仰头看向伞的来源,他看着那军人为了给他俩打伞一直被雨淋着,又瞥见他另一手其实拿了一把伞,便说:“这位兄弟不如把伞拿给我,我跟他打一个。有伞还要一直淋着,多不好。”
薛良瞥了副官一眼,副官立刻如泰山压顶,这才刚升上来,可别当着当着丢了小命。
“哎呦,孟老板您说笑了,我命贱着呢,良帅这是在锻炼我的体魄,为良帅办事是我的荣幸,再苦再累都是应分的。”
薛良撇撇嘴:“别跟这儿装,卿卿我给他钱的。”
副官额头渗出冷汗,混着雨水一起流进脖领,前几日在枪林弹雨里那股紧绷感还在,他又想起薛良在战场上的手腕,从此再不敢轻视这个混账督理分毫了。
他不是薛良秘密培训的部队,对薛良的基本印象还停留在“混账”上,上战场前压根就不抱胜利的希望,可薛良却让他见识到了什么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三营营长蒋遥居然一直是绥安安插在晋军中的奸细,一直在暗中刺探晋军军情,光是知道了这样的人在军中浸淫已久就足够让人眼前一黑了,可薛良后来在装死时对他说他早就知道这孙子的来历,并且特意让他当的营长。
刚从贾上校那调过来的梁副官大为震惊,不过更震惊的还在后头,原来不是蒋遥一直在刺探军情,而是薛良一直在让蒋遥传递错误军情给绥安,包括他中弹负伤,包括贾上校不知去向,也包括良帅一直以来的混账和不堪一击。
再加上有万将军的假意投诚,才让绥安军阀带着必胜的决心起兵打了最惨败的仗。
他这样说了,孟怜笙也不再多说,薛良一路抱着他到了一辆马车旁。
二人上了车,车内点了马灯,灰头土脸的薛良目光落到朝思暮想之人的脸上,眉头一蹙:“怎么哭了?”
刚才黑灯瞎火又下着雨,很难分辨他脸上的是泪是雨,如今看着孟怜笙泪水从眼底一颗一颗静静流下,他心没来由地酸疼起来。
“没有啊。”连孟怜笙自己都没发觉自己在哭,他听薛良如此说摸了下脸,果然沾上水渍:“这明明是雨。”
薛良无端凑近,借着吻小狗一样舐了下孟怜笙的脸颊,舌尖抵着上颚荡了两下就不忍回味了,只跟孟怜笙对视:“好咸的雨。”
孟怜笙被薛良幽深的眼神刺地心里生出痒意,他尴尬地轻咳了声,摩挲了一把脸,然后上下其手翻看薛良,检查他到底有没有受伤。
薛良许久没见他,此刻小别胜新婚,对孟怜笙的肢体接触更觉火烧火燎,他一把将人拉过来给了一个深吻,坏笑着说:“卿卿要是想投怀送抱的话,至少要等回家的啊。”
孟怜笙对他也是同样的感觉,从前不是没分开过这么长时间,但都没这次重逢来的情意深重,或许是这次意义不同,从前他不知道自己这么深爱薛良,这些日子无论是精神上还是□□上的囚磨,都让他更加珍视从前。
或许人都是这样,做了噩梦才会感谢现实,有了病痛才会怀念健康,经历了苦难才会赞美平凡。
孟怜笙总以为自己能将生死看淡,可当他听到薛良受重伤的消息后整颗心都悬了起来,他自诩不是没有谁就活不了的人,但当自己真成当局者时,才知道那是一切悲伤难过都形容不上来的感觉。
他此刻看着薛良便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又像是平时大喇喇的母亲面对突然生病的孩子一样珍惜。
许久未亲密接触,这样深的一个吻让他有些腿软,他难得任由薛良调戏,“那等回家的吧。”
马车行在山路上有些颠簸,梁副官带着斗笠赶着马稳中求进,终于在将近凌晨的时候换乘汽车。
午夜时分,承干府。
还是东院,薛良正给卷起裤子的孟怜笙涂着治跌打损伤的药油,他左腿上除了被程枭打在膝盖窝的这处伤还有许多陈年旧伤,薛良看了十分不落忍,好像伤在他身上似的。
他轻缓地揉着那处青紫,突然低低地说:“对不起,当时消息闭塞,我没能及时救你。”
他后来知道是贾涟舟故意瞒着不让别人禀报后气的给了他一记重拳,要知道两人多年交情还从未真正对彼此动过手。贾涟舟气的直骂他疯了:“老子是为了谁?你他妈为了个戏子这样这仗还能不能打了?”
薛良又补了一拳,“要是苏映棠被人带走,不知道你还能不能站着说话不腰疼!”
贾涟舟也不让,两人真打起来了。最后还是一众兵把他俩拉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