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第七十三章
孟怜笙眼神有多真诚薛良此刻就有多愧疚,这一句一句都像蘸了蜜的刀背温柔地刮在心上,将痛和甜一并给了他,让人柔肠寸断再绵绵百结,他心里麇集千言万语,最后只能凝成一句低声喃喃:
“要么是我疯了,要么就是你给我下蛊了。”
薛良突然将人逼到墙角,他附在他耳边,嗓音是带着男性压制欲望时的沙哑,“我有时候,真他妈恨不得将你囚起来,抛头露面的事想都别想,你只能在我身边,在床榻上,日日夜夜,所念所想,只能是我。”
“可是,
可是我又希望你能自在如风,随心而活,我看着你在台上璀璨明耀地发着光,哪怕梨园行里那么脏,可我一想到护你不被染指的人是我,一想到你也会像我喜欢你一样喜欢我,我就觉得连过去的那些苦痛都有了无限美好的意义。”
“长渊。”孟怜笙温声叫他。
薛良顿了顿,歉疚道:“我就是觉得我没照顾好你。”
孟怜笙眼眶微湿,可他实在不是个爱煽情的人,哪怕在心里高声激昂地喊了一万遍我爱你,表面上也依旧清而无漪,是以又硬生生将泪憋回。
不过拥抱总是克制不住的,他埋首于他肩头,带着玩笑般愠怒的语气:“不许乱怪自己。”
“你待我好,天王老子来都说不出一个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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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树影让黄昏拉得老长,一位摄影师站在镁光相机后,相机前的几米外。
夏日蜩螗沸羹,薛良帮孟怜笙扇着蚊虫,那摄影师已经准备好了,声音自盖在头上的黑布里传来:“二位,摆好姿势,我要照了。”
孟怜笙薛良调整了下表情,在梧桐树前一站一坐,摄影师按下快门,镁光灯丝燃烧出白烟,画面中两人迎光而坐,风动梧桐,背后便是朱红环廊,那是灰白阻止不了的色彩,薛良手搭在孟怜笙肩头,无需多余动作,二人舒朗一笑,一切仿佛定格在时间尽头。
取照片那天晚上封宁城出了件大事——承干府内院失火,烧得鬼烂神焦,连同着薛良耗费百万银元建成的东院烧了一半。
此事一出,最令人扼腕叹息的不是薛良豪宅被烧,而是内院里那些被烧死或烧伤的女人,而正在大家津津乐道薛良这次又会如何扩充后院时,却听说这风流督理连夜敲响了孟怜笙的宅门。
这一举动看似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毕竟见过孟怜笙的人都道这戏子的姿色乱人心神。一个人漂亮到男女无忌本身就够为人称奇的了,没见过的道听途说更将孟怜笙传成了个能魅惑人心的男伶,也亏得是薛良这么些年一直“霸占”着他,不然这么一个娇娇弱弱的兔儿爷岂不会被群狼环伺?
且说娇弱的孟怜笙此刻将薛良一脚踹下了床,薛良得此殊荣震惊不已,他朝孟怜笙瞪着眼睛,不可置信道:“卿卿?”
孟怜笙恼道:“败家子儿哪来的回哪去。”
薛良坚强地爬上床扶住孟怜笙的肩:“不是,贾涟舟那小娘生的跟你说什么了?”
孟怜笙冷哼一声:“该说的都说了。”
孟怜笙早就怀疑承干府失火事有蹊跷,官方和传言都是内院先起的火,可上午贾涟舟却说是东院跟内院一起着的火。
且不说这么大个院子从哪里起的火,承干府戒备森严,薛良居住的东院更慎之又慎,这就是有人故意放火。而且如果是在失火的第一时间救火,火势不会一直从旁边的翼楼蔓延到内院,造成整片楼群都被烧成断壁残垣。
再说火灾中死伤的人员,内院中的女人肯定不能幸免于难,就算没被烧死,也有毁容致残的,那这批女人,也就不必在府里呆了。
有人故意放火,且失火地主人置之不理,死伤人员都是被政敌送来的女人,那始作俑者不言自明。
果然,今天贾涟舟来串门,以为薛良跟孟怜笙说了,顺嘴就把这些事全抖搂出来了。
薛良此刻恨不得掐死嘴欠的贾涟舟,在心里默念三遍“我欠他一命”后道:“那我不是别无他法嘛。”
孟怜笙揶揄他:“诶,良帅谦虚,此等妙计怎么是别无他法,这一把火,既把那些碍眼的人都烧了,又能搬过来住,如此一举两得,良帅当真聪明。”
薛良小算盘被看出也不再藏着掖着,神色骄傲道:“孟老板过奖了。”
“不过奖,一点都不过,琼楼玉宇说烧就烧,你这魄力我实在佩服。”
薛良见势不妙,忙好言好语说软话,见孟怜笙不为所动,便凑到他耳边低声道:“琼楼玉宇抵不过孟郎帐中香,古有老头豪掷千金为博名伶一笑,今有薛良火烧家院愿跟孟郎一度春宵,我春宵没度着,你就可怜可怜,赏我个笑脸吧,啊。”
孟怜笙被逗笑了:“你哪来那么多贫嘴的话说?”
薛良手舞足蹈:“嘿!笑了笑了,孟郎一笑值万金!”
孟怜笙叹了口气,“我是替你心疼院子……如果修葺需要钱,可以找我要。而且你这样一杀戮,又增了不知多少业障。”虽然这些人早晚都要死,但他不希望是薛良动手。
薛良道:“我哪能问你要钱。”
孟怜笙想起什么似的问:“对了,那些人你活活烧死的?”
“没。”薛良撒了个慌:“先勒死后烧的。”
实际上是在他们昏迷时点的火,他好不容易将这群男男女女搜罗起来,不直接烧对不起他费这劲。
孟怜笙放下心来:“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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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干府里的内院很大,足够烧死所有埋伏在封宁城的眼线了,解决完这些总算让薛良喘口气了,他虽然还是不敢放松,但日子已经变得消停多了。
这样的安宁的日子像是偷来的,薛良好久没像此刻这样悠闲了,不去公馆时就稳稳当当在悦天楼里一坐,看着大幕拉开,台上妙人来……
孟怜笙今天演这出《野猪林》里跟林冲情深意浓的张氏,这场夫妻戏下午一点时才唱完,散了场孟怜笙到后台卸妆,阿香给他递来毛巾,孟怜笙擦了脸,看着空荡荡的卸妆间心里犯嘀咕,以往散场后薛良都会第一时间冲进后台,今天怎么没过来?
他换完长衫拉开楼上包厢门一看,薛良果然坐里头呢。
他走近了刚想说话,却被人一把拉过,薛良直接把他揽进怀里,迫使孟怜笙侧坐在自己腿上。
“薛良,你干嘛…”孟怜笙在他身上挣扎着,但薛良力气太大,扶着他的臀将人紧紧箍在怀里。
一楼池座里还有几个打扫卫生的小戏子,孟怜笙皱着眉:“快松开,让小孩儿看见了不好。”
哗啦一声,薛良把包厢的红绒布帘子拉上了,“怎么不好了?你们唱戏的不都在台上做夫妻都夫君相公的叫,他们能不懂这些吗?”
孟怜笙这才知道问题所在,他道:“薛良,你是不是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