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种》
《芒种》
木屋外,长桌上摆满了东西。仔细看,有一沓竹叶,一大捆咸草,还有糯米、冬菇、虾米、红豆蓉、蛋黄等等,全部都分类好装在不同的碗里,乍一看缤纷得彩虹似的。
今日端午,载尘几人又被带到木屋这里。载尘想着反正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就索性凑齐了包粽的材料,让大家一起劳动劳动。
这也是载尘第一次踏出花田,往更外面的地方去。说来奇怪,这一片土地仿佛无边无际,而且想要的东西都应有尽有,就是没有其他人和灵。
载尘虽然觉得这地方很是诡异,但却不讨厌这里,反倒还挺期待会被召唤进来,只因此处总让能让他平静下来。
红豆、黎焰、吻世和载尘围着木桌而坐,各自坐在第一天进来时的位置,忘忧坐在主位上,直盯着桌上的食材。载尘在色彩缤纷的材料前合掌一拍,微笑着问:
“好了,大家会包粽吗?”
在一片摇头晃脑之下,载尘理所当然地好好地教导了几人一番。
这一教,几乎教出了心脏病。
对于下厨,载尘是有自己一番执着的。他按照母亲传承下来的包粽方法,边示范边给忘忧几个仔细说道,从如何拣选适当的竹叶,到捆绑粽子的手法,从头到尾教了一遍。
奈何他新入门的徒弟都笨手笨脚,不是将竹叶弄穿,就是把材料洒到一桌都是。
黎焰大概智商不好,这边厢载尘才捉着他手教他如何用咸草捆住粽子,那边厢他便将载尘说的步骤通通抛诸脑后,将粽子勒得喘不过气。
他自己包得差就算了,还要误人子弟,贴心地“指导”他身旁的忘忧,两人包出了载尘的无限心酸。
载尘擦了擦眼角的泪,觉得不能与孩子计较,转而将希望放在两个大人身上。
扭过头来一看,又默默地泛泪了。
吻世这奇葩不知挑了哪条筋,一个劲地往竹叶里塞食材,明明都装满了还起劲地往里摁。他包的粽子都到了痴肥的程度,糯米都往外溢。
红豆更厉害,喜欢红豆喜欢到一个痴迷的程度,好端端一个咸甜双拼粽硬被她包成了全红豆馅,连糯米都没有。
可笑的是,吻世见红豆拼命地塞红豆蓉的时候,还正经八百地问了句:“你叫红豆,是因为喜欢红豆,还是有其他原因?”
但红豆当时已经失去理智,吻世的问题从她左耳入完,就直接右耳出了。
载尘盯着桌上的奇行粽,猛地摇头叹气,直呼“孺子不可教也”!
一段漫长的时间过去,奇趣无穷的厨艺课终于顺利结束,载尘让黎焰到厨房里去生火,自己将粽子都捧去蒸了。
黎焰生完火出来,随手在田里捏了一根杂草就往嘴里塞。他站在桌边,双手撑着后脑勺叹道:
“闷死了......就没有什么好玩的可以打发时间吗?”
没等红豆吻世二人开口,黎焰自顾自地灵机一触,嚷了起来:“对了!今日端午,我们来赛龙舟如何?”
红豆觉得这提议虽然不错,但是有技术性的问题。
“要从哪里找龙舟?”
刚好载尘从厨房里走出来,闻言回道:“这有什么难的?使点灵力,用竹叶织两艘不就行了?”
“那太好了!”红豆也莫名地兴奋起来,转过身来问忘忧,“忘忧想玩吗?”
问了个寂寞,忘忧的位置空空如也。
红豆愣了,吻世才幽幽道:“她一听到龙舟二字,就弹了起来,往湖那边跑了。”
宽阔的湖边,载尘正在用灵力织舟。他一直有点追求完美的毛病,因为想尽量还原龙头的模样,便请吻世将他的灵兽唤出来。红豆和黎焰听到后都期待得不得了,四颗眼珠子都在发光。吻世也不推托,垂眸摊开一掌,长袖随风轻动,一缕紫气从他的掌心漫出飘向半空,片刻后化成了一条庞大的紫龙。
不止是红豆和黎焰,就连载尘和忘忧都睁大了眼。
那紫龙头上有一对坚硬无比的角,身上覆盖一层闪闪发光的鳞片,长着鹰一般的利爪,凶悍无比,却又散发着高雅的气质。黎焰心里默默对吻世升起了无限的崇拜,盯着那龙问:“它叫什么?”
吻世淡声道:“入竹。”
入竹亲昵地将头垂到吻世身边,吻世伸手摸了摸它,还轻声对它说了些话。就在几人都大乡里出城般瞪眼欣赏着入竹时,它蓦地飞了上天,带起的劲风卷起了周围的落叶,在天上转了两圈后骤然朝载尘俯冲过去。
本来悠闲地站着的载尘眼睛一下子睁得老大,耳边风声呼啸,他僵硬地站在原地,接连被好些落叶打到脸,整个灵都不好了。
入竹的嘴和载尘的脸只剩一寸左右的距离时,入竹才倏地停了下来。它直勾勾地盯着载尘,摆动的龙须还拂过载尘的脸颊。载尘惊得花容失色,十分没出息地微微发颤,后来一个激灵才记起自己长了一双脚,连忙踉跄地倒退了十几步。
红豆从傻愣中回过神来,盯吻世结巴道:“你……你刚才对入竹说什么了?”
吻世一脸坦然:“我对它说,‘穿绿衣的哥哥要做龙头,想近一点看你’。”
此时的载尘瘫软在地上直拍胸口,正大口大口地喘气,一旁的黎焰见他三魂不见七魄的样子,不禁生出了几分同情,同时又朝载尘投去了可疑的目光,确认了他的长袍仍十分干爽的一刻悄悄地松了口气。
他打定主意,以后不能随便与吻世闹别扭,随口接了句:“入竹呃,还真听话啊哈哈……”
只有忘忧有闲情逸致慢悠悠地走到入竹身旁,摸它身上的紫鳞。
一顿惊心动魄后,两艘龙舟终于成形。载尘展现了异于常人的恢复力,捡回了魂魄后就卷起手袖动工,最终不负众望,还真把两个龙头做得栩栩如生,活像入竹两个失散的孪生兄弟。
吻世表示自己可以躺就不想站,所以顺理成章被钦点成这场龙舟比赛的评判,而红豆忘忧、载尘黎焰则俩俩一组,各上了船。
吻世躺在入竹身上,因日光猛烈而微眯着眼。
“两边湖边各为起点和终点。你们各施其法,首先到达的龙舟为胜。预备,开始。”
这一连串话轻得梦呓似的,亏载尘他们几个耳力上乘,还听到他说的开始。
载尘几人不用浆,各自用灵力驱动龙舟——除了忘忧。忘忧没有灵力,只是坐在龙头,朝近在咫尺的红豆用力地挥动自备的小丝帕。
那丝帕还是白的。
两艘龙舟在灵气的推动下不断往宽阔湖面的另一边驶去,在水面划出一道道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