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神》

《水神》

水神摇头，反问道：“关于这次灵地的分配，你可有收到消息？”

黄豆心中吃了一惊。

水神日理万机，怎么可能会专程来这里与自己讨论灵地分配这种大事？

难不成是要试探自己对封仙一事的态度？

她思绪万千，却都藏在她一贯平静的面容下。黄豆微一点头，如实地将听来的消息告知。

“听说镇鬼泉和聚灵湖的水仙要退下来，此次被选中的水灵将会继承这两处灵地。”

“不错。”水神声音沉稳，又问，“你可知这两处灵地的区别？”

黄豆觉得水神这问题问得奇怪，但还是恭敬地答道：“聚灵湖远离红尘，灵气充沛，而镇鬼泉位处边界，与红尘要近得多，灵气自然较淡。”

“那么......”水神忽地一顿，意味不明地看着黄豆，“在你看来，哪处更好？”

黄豆没有半刻的犹豫，“对我来说，都一样。”

“哦？”水神长眉一挑，严肃的脸上露出了颇感兴趣的神情，“如何一样？”

黄豆淡然一笑。

“水神可曾听过，‘有家人的地方便是家’？只要能和我的家人在一起，对我而言，去哪里都是一样的。”

或许这并不是水神所期待的答案，但黄豆全然不在意，因为她说的都是事实，对得住良心。就在此时，水神忽然不着边际地问了一句：

“你可要做我的徒弟？”

黄豆顿时就愣了。

灵界之中有风火水地四神，需要照看灵界和红尘的众多生灵，忙都忙不过来，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到处收弟子。所以，能被四神收作弟子的，通常都是有望成为下任神的仙灵。

话虽如此，黄豆并没有为水神这句邀请而感到沾沾自喜，反倒怀疑起水神的用意。

水神见黄豆满脸疑惑，又道：“家人固然重要，可如果家人影响了你的前途......你又作何感想？”

听到此处，黄豆方从刚才水神的话中嚼出某种意味。她不敢肯定，便索性装作不懂。

“恕黄豆愚钝，不明白水神的意思。”

水神神色难辨，语气依旧淡漠：“我在测灵大会上见过你的灵兽，很看好你，亦相信你会是聚灵湖水仙的最佳人选。奈何你姐姐的出身……”

水神微一挑眉，续道：“你也是知道的，灵界长久以来对你姐姐红豆的出身多有议论，闲言碎语之多......我虽身为水神，却难堵住悠悠众口，那些声音对你管理聚灵湖不会有好处。”

黄豆脸色如常，长袖之下的手却已经握成了拳。

“只要你成为我的弟子，与你姐姐撇清关系，这些闲言闲语自然会消失，你也能好好发挥自己的实力，照顾好聚灵湖的众多生灵。而且，你去聚灵湖的话，修为一定会与日具增，或许往后不只局限在守护一方土地……”

水神看着黄豆意有所指地道：“你可明白？”

黄豆捏紧的双拳关节已然发白，她可以忍受别人挑剔自己，但绝不容许别人诋毁她的家人，特别是姐姐。

她露出一个毫无破绽的笑容，对水神一颔首。

“水神的美意黄豆心领了。我自知修为尚浅，仍有许多不足，担不起水神这番厚爱。至于灵地分配之事......黄豆相信水神与众水仙会公平公正地处理，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欣然接受。”

黄豆走回家时，日已经全落了。她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见草席上的菜依然原封不动，心里一酸，脸上却仍笑着。

“怎么不吃啊？菜都冷了！”

她见各人的面色都不太好，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当她的目光落到绿豆脸上时，几乎就确认了心里的猜测。

刚才水神说的话，他们都知道了。

绿豆忍无可忍，一掌重重地拍在自己腿上。

“二姐对不起！刚才我觉得水神不妥，所以没有听大姐的话，跑去偷听了你和水神的对话。”

她越说越气，面目狰狞地愤然道：“我去！不听还好，听了气得我连饭都不想吃了！”

黑豆见绿豆供认了自己偷听的事，刚才努力地掩盖的怒火蓦地烧了起来，也跟着眼眶泛泪，“什么狗屁出身？什么悠悠众口？什么叫做和大姐断绝关系！”

“就是！”连花生都气得清醒过来，“他就是这样当水神的吗？也太令人失望了吧！”

栗子和松子愤愤地大嚷：“太令人失望啦！”

黄豆完全明白弟妹们的愤怒，她刚才几乎想冲过去狠狠揍水神一顿，不过她要给弟妹们树立好榜样，不能率性而为。而且她此时最在意的，是姐姐听到这些话的感受。

她正烦恼着应该说些什么分散姐姐的注意力时，一只温暖的手轻轻地搭上她手背。

黄豆一愣，呆呆地望着对自己笑的姐姐。

红豆在此之前想了许多，她觉得水神的话不无道理，但也知道依黄豆的性格，她是打死也不会接受这种提议的。照水神的说法，要是黄豆不接受他的提议，即便黄豆的灵力在测灵大会其他水灵之上，也不会被公平地对待。

红豆难受得要命，却不想影响弟妹，于是装出一脸忿忿不平的表情道：“别理那水神说什么了。水神又怎么样？说得不对的话就不要去听！不要理会其他人怎么想、怎么看我们，那些都不重，重要的是我们兄弟姐妹们开开心心地生活，开开心心地在一起！”

“嗯！”

“大姐说得对！”

黄豆以为红豆化悲愤为力量，心里松了一口气，又开始愉快地和弟妹们吃饭。

红豆大口大口吃菜，心里的苦涩却早已漫过喉咙，一直上到她舌尖，以至她在自己生辰的这一天，吃什么都是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