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
《白光》
夏安儿掌心的血仍在往外渗,一旁的姜露东张西望,眉心紧蹙,时不时用力地咬自己的下唇。
“都是我不好,我怎么这么笨?怎么办啊……”
夏安儿再没有多余的力气安抚姜露。她疼得满头大汗,不过疼的不是手掌,而是胸口那道疤。
她发紫的嘴唇小幅度地嚅动,对着自己的胸口自言自语:“拜托,这种时候就别来凑热闹了......”
在夏安儿疼得开始意识不清的时候,那道铁门再次打开了。只是这次,门可谓开得十分优雅。
刚才将夏安儿从消防梯拽下带到这里的男人正低眉顺眼地拉着门,随后又进来了另一个衣冠楚楚的男人。
姜露脸上本就所剩无几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净。
“院长,就是这个穿黑色上衣的。”
“哦,是吗?”被称作院长的男人挂着一个笑容,目光由上往下打量夏安儿,仿佛在看的不是人,而是某种摆在店里的货物,不怎么由衷地给予评价,“挺标致的,就是干瘪了些。”
院长说着,脚步轻佻地走到夏安儿跟前,完全无视她旁边的姜露,用手指挑起夏安儿的下巴笑道:“你说你值多少钱?五万?十五万?”
院长的手碰到夏安儿的霎那,夏安儿胸口那道疤就像被万千蚂蚁噬咬一般,痛得撕心裂肺。姜露恶狠狠地瞪着院长,气得满脸涨红,身后被绑着的手紧攥成拳,不住地发抖。
这时,身旁的夏安儿突然撞了过来。姜露的心都差不多要跳出胸口,失声大喊:
“姐——!姐你怎么了!”
姜露手忙脚乱地挪动身体,慌忙地将夏安儿接到怀里。姜露见夏安儿额上冒出了好些汗珠,很想伸手摸摸夏安儿,挣脱着捆绑的时候手腕都勒出了好些血痕,她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其他女生都吓得缩成一团,胆小的已经呜呜哭了出声。夏安儿用最后的意识努力地撑开眼皮,但泪水已经模糊了她的视线。朦胧中,她看到那院长跪在自己面前,一脸轻浮的笑意,还朝自己伸出了手。
“滚开——!”
姜露愤怒地尖嚷,尝试用肩膀阻挡院长探向夏安儿的手。
“不要用你的脏手碰她!”
院长拳头抵着唇,低低地笑出了声,一双眼睛含情脉脉地凝视着姜露。
“怎么?是不是之前那几顿饭吃得不愉快?还是你吃醋了?”
他的手移离了夏安儿的脸,食指在姜露的颈上轻轻地来回,“别吃醋嘛,货送出去前......总得亲自验一验的。”
他的手玩闹似地往下移,戳着姜露的胸。
姜露气得快要哭了,布满红丝的眼中凝出泪水,只是她并不愿意流泪,硬生生地将那股要冲出喉咙的委屈重新吞下去。她发了疯似地咬向院长的手,却被他灵巧地避开了。
院长慵懒地插着裤袋,慢悠悠地往后退了一步,挑起一边眉毛俯视姜露,只觉得她就跟他养的那些吃人的狗一样卑微。
他不屑地笑了一声,随即转向为他开门的手下,语气骤然变得冷淡恶毒。
“这女人应该有其他同党,不然不敢自己来这种地方。”
他稀松地环视房间一眼,“这地搞不好已经扬了……安排辆车,我要转场。”
他看着夏安儿,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姜露的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她无端想起了很久之前在寺庙里对师父说的,总被俊俏样貌的男人吸引得无法自拔的事。当时她还一遍又一遍地念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她不知不觉咬破了下唇,血腥味在嘴里弥漫开来。
“黑衣服这女的也顺便放我车上吧,我看她有几分亲切感......不知道滋味如何?”
姜露最后的理智线在这一瞬倏然断掉。
她蓦然半跪起身,用自己的身体堵住夏安儿,疯狂地嘶吼、咆哮。
她披头散发,不让任何人靠近夏安儿,只是她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根本没有和人对抗的力气。
不消一会儿,怀里的夏安儿就被院长的手下抢走,还被粗暴又随意地提了起来。姜露双眼红得像要滴出血,怒极大吼:
“死变态!!!就算你拜尽满天神佛,也一定会被扯下地狱的——!!!”
姜露的声音震撤整栋废工厂,同时隐隐约约传进了半昏迷的夏安儿的耳中。
夏安儿的意识被唤醒了半点,她感觉自己被擡了起来,视线随着起伏扫过地面时,心脏骤然开始失控狂跳。
上一秒还在呼天抢地的姜露此时倒在血泊中,闭着双眼一动不动。
周围那些女生的哭喊声和浓重的血腥味在房中弥漫开来。
夏安儿朦朦胧胧地看见了那院长的背影,和他手中沾着血的长棍。
“不会的......”
夏安儿的眼睛一阵温热,眼泪无力地在眼角滑下。她以为自己在说话,其实只是嘴巴在小幅度地嚅动,连半点声音都没有。
废工厂内响起了诡异的铃声。院长转过身,朝夏安儿的方向走去,一直以来都慢条斯理的他在听到铃声时终于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
“这女的给我,你把这些都收拾干净,快!”
他急匆匆地伸手要去抱夏安儿,然而在他的手快要碰夏安儿的时候,夏安儿贴身藏在胸前的吊坠忽然发出了刺眼的白光——
夏安儿低头一望,自己又换上了那身雪白长纱,走在那条迂回又寂静的回廊之内。
她的脚步很轻,全身仿佛飘在水面一样,朝光源走去时,脚尖点过的水面划出几圈细细的涟漪。
古老的铁盒被白光包裹着,悬浮在夏安儿眼前,如同这一年来无数个梦一样。然而这一次,白光淡了许多,影影绰绰,仿佛在作最后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