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7父子交谈
307父子交谈
凌璋领着凌昭武离开了大厅，父子俩沉默的走了一段路。
“璋儿，你可恨父亲？当年我偏执，被痛苦蒙住了心，将你抛在家里十多年，没有好好的抚养你，教育你，让你一个小孩子失去了母亲也失去了父亲，成长的年月没有父母在身边陪伴，在你跌倒受伤遇到危险的时候不能在你身边保护你，不能为你遮风挡雨，甚至不能…我是个失败无用的父亲。凌昭武沉声愧疚的说道。
凌璋停下了脚步，两人此时已经走进了小院，周围也没人过来打扰，他看着凌昭武，心情比自己想象的要平静。
“父亲，我恨过你。
凌昭武脸色一白，尽管心里早有准备，真的听到凌璋这么说的时候他还是很痛苦，“对不起。
"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也接受你的道歉。小的时候，你火烧书房的典籍，然后亳不犹豫离开家门的背影让我很痛苦，有一段时间我总是跑到门口去等你，希望你能出现，希望看到你回来的身影，但是我一次次的失望，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不要我，不要叔叔，不要爷爷了，去学堂的时候别的人都会谈到自己的父母，我却没话可以跟他们谈，那个时候我身边几乎没有朋友，所以贾元凌愿意和我说话的时候我很高兴，尽管他有多时候的做法让我很困惑且不能接受，但也不想放弃这个朋友这让我心里有一丝安慰，不过后来的事…父亲应该听二叔他们说过了，人心变得丑陋。不过这些都已经过去了，我身边有二叔、二婶和爷爷，后来还有了茂茂，他们都是我的家人，我在家里从没有感受到隔阂，二叔把我当亲儿子对待，二婶也将我当作是自己的儿子，茂茂那么乖巧，虽然调皮，可是他的眼里我就是他的亲大哥，爷爷更不用说，没有父亲你在身边，我也依然过得很好，咱们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是从不缺衣少食，过得比寻常百姓好太多，我知足，也不抱怨了。
"一度我已经想不起来我还有个父亲的事了，我也不会去想这些。二叔和爷爷没有放弃过打听你的消息，我几乎没做过打听你消息的事，现在想想我也有不孝顺的地方。
"不，这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凌昭武背在身后的双手紧握，听到这里立刻说道，声音低沉沙哑，喉咙间酸涩，目光沉沉的看着凌璋。
凌璋继续道：“我不知道父亲你受了重伤，不知道你一直在生死的边缘挣扎，也不知道你心里的痛苦。父亲，我以前确实埋怨过，但现在你还好好的活着，我想着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凌昭武眼睛酸涩，“是父亲对不起你。”
凌璋微微摇头："以前我不能理解的我现在都能理解，我和宇文统在一起后，有时候也会在想，他要是死在我面前了，我是不是会做出和父亲所做的一样疯狂的事，所以，我理解你。
"我想，父亲曾经的冲动可能对不起家里人，但至少没有对不起母亲。
凌昭武看着他，眼眶泛红，也摇头：“不，我对不起你们也对不起你母亲，你母亲如果知道我做出的事只会生我的气，我的错，我会承担，过去的十多年我不能陪在你身边，以后父亲会陪着你。”
凌璋说的这番话像是一把刀扎在了他的心上，他不敢相信曾经的自己会做出那么疯狂的事，把一个孩子扔在家里，而这样的自责和痛苦已经被陪伴了他许多…许多年了，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了，但亲耳听到凌璋说出口的时候，还是血淋淋的。
他怕凌璋疏离他，厌恶他，可没想到还能从儿子口中听到一句理解，这比愤怒的指责和痛骂更让他心里感到翻天覆地的难受，让他更觉得曾经的自己不是个人分明那个时候…他的儿子遭受了那么大的伤害和痛苦，为什么，还能对他说一句理解凌昭武觉得自己痛得快没办法站住了。
凌璋抿嘴，父子俩互相看着对方，凌昭武眼神痛苦且复杂，好像背负着什么巨大的痛苦这让凌璋在心里微微震动了一下，担心是不是自己刚才说的话太重了，“父亲
凌昭武回过神，眼神里的痛苦慢慢消失不见，“为父失态了。”
凌璋有些许的疑惑，他觉得有些许的不太对劲的地方，但是抓不到痕迹凌昭武深深的看了眼自己的儿子，“贾家的事你二叔都和我说过了，你…你和你二叔说过，你做了一个梦。说这句话的时候，凌昭武的声音有些微的颤抖，好像声音里饱含着什么既痛苦又期待的压抑的很深的情绪。
凌璋目光敏锐，自然没有错过凌昭武的这一反应，他的心里有一种很模糊的疑惑的，而且说到那个梦…凌璋下意识的有些警惕，毕竟那是他骗他二叔的，把重生一场说成了梦，为何他父亲会特意提起这个？果然也是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吗？还是别的什么…
"是，我当时在贾家的凉亭里醉得昏睡过去了，在睡梦中梦见了许多可怕的事，醒来后还觉得心惊肉跳的，觉得太过真实，就下意识的对周围的一切有了警惕心，没想到竟然贾元凌竟然真的在暗算我，也是因此我才能逃过了一劫，避免了咱们家后来的悲剧。凌璋回答道，尽量让自己的语气看起来是正常反应的
凌昭武一直在盯着他看，许久后才道：“是上天眷顾，也是你母亲暗中保佑。”
凌璋浅笑了一下：“我也觉得是母亲在保佑我，外公和我说了姬氏一族身上的血脉如果彻底突破极限后有预知天下的能力时我还很诧异，心想着也许自己是沾了这血脉的光，让我做了一场梦，避免了凌家的灾难。”
凌昭武点点头，吐出了一口气：“幸好，幸好啊！
凌璋不想再多谈这个，他总觉得他父亲刚才盯着他的眼神有些哪里不太对劲，不想露馅便道：“父亲，我领你去洗漱更衣，洗洗路上粘上的沙尘。”
凌昭武沉默了片刻，“好。
凌璋走在旁边领路，凌昭武看着儿子的背影，眼神里划过一抹痛苦之色以及庆幸，随后将一切都收敛了起来，压进了自己的心底。
给凌昭武准备了洗漱用品后，凌璋就退了出来，站在廊下，默默的回想着刚才和他父亲谈话的经过，回想着他父亲的神态举止，越想越觉得有些疑惑，可惜就是蒙着一层纱，让他还差一点才能抓住那点灵光。
凌璋擡手抓了下自己的玉佩，想到了当初在干秋阁的时候穆先生和他说的话，目光微变他本来就是要等他父亲醒来后问他的。
过了好一会儿，凌昭武洗漱完毕又换了衣服岀来，看见凌璋站在廊下默默的不知道在想什么，连他出来了都没有察觉，就叫了一句：“璋儿。
凌昭武对凌璋的态度还是小心翼翼的。
凌璋回过神来，看向他：“父亲，都收拾好了吗？我们去前院吧。
"好。凌昭武笑了下。
凌璋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态度，心情也很复杂。
他能感觉到凌昭武心里因为过去做出的事感到痛苦和内疚，但是这里面似乎又不仅仅是这些。
毕竟他父亲当年执意要寻找他的母亲，后来重伤后就一直昏迷着，直到半年前醒来后去失去了记忆，再到前一段时间恢复了记忆，按道理来说，他父亲这个时候就算醒悟到了自己曾经偏执之下犯下的过错，也不应该好像背负了什么难以承受的痛苦一样，毕竟现在的凌家还好好的，他也还好好的…
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凌璋觉得自己就快要抓到那点一闪而过的灵光了，偏偏这个时候凌昭武出来了，打断了他的深思，让他不得不暂时放弃。
“父亲的头可还会觉得疼，身体有哪里不适？穆先生有说还需要做怎么样的后续治疗吗？凌璋问。”
凌昭武一一回答了：“头不疼了，那枚奇药很有药效，我现在精神不仅轻松还觉得比从前要好一些，身体也在逐渐的恢复到最好的状态，毕竟曾经在床上躺了那么长时间，要完全的调理好还需要一段时间，穆先生现在就是让我喝药调理以及食物进补，另外每天坚持锻炼，过上半年左右的时间就能好全了。”
凌璋放松了不少：“那就好，父亲没事，爷爷和二叔他们也不用担心了。”
凌昭武看了他眼，道：“来之前你爷爷和二叔让我带话给你，让你在京城干万要照顾好自己，你二叔也说，你在京城尽管放心大胆的和宇文统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谭阳的一切他会照顾好。”
“其实这些也原本该我去照顾的，只是…我已经错过了你过去的十年，不能再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些了。
作者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