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 穿成病弱书生郎后 - 旧酿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第134章

樊旭饱受惊恐与磋磨,身心俱疲,被差役们搀扶回里间后整整昏睡了大半日。

梁仲秋在偏厅等待良久,看着外边的日头由东转西,渐渐敛去最后一丝余晖。案几上的茶盞凉了又换,换了又凉,他指尖无意识敲着桌面,发出陣陣迫切的轻响。

直至烛火渐次亮起,总算盼得赵德提着食盒匆匆进来了。

“梁郎君久等了。”赵德一面摆出几碟饭食一面恭敬道:“小的适才在给樊大人熬藥,因此耽搁了些时辰,您莫见怪。”

梁仲秋倏地起身,衣袖带起一阵風:“无妨无妨.....县令大人病情如何,可愿意见我了?”

赵德臉上堆起笑:“小的正是为这事来的,县令大人照您拿来的方子服过藥,咳嗽立即缓了大半。这不,大人特地赏下饭菜,讓您用过之后随小的去里间叙话。”

梁仲秋听他这样说心下大喜,胡乱扒了几口米饭就催促道:“仲秋一介白衣岂能讓县令大人等我?有劳赵差头引路,先去会见大人要緊。”

赵德很是满意梁仲秋的识趣,不免对他更为尊敬:“也好,那梁郎君这边请。”

再次踏进衙门后宅,心境和第一次来时便大不相同了。

青石板路在灯笼映照下泛起濕漉漉的光,夜風灌进鼻息,吹去心头压抑已久的憋闷。

梁仲秋步子踩得踏实,眸光却不由自主飘向内室旁的台阶——数月前,他就在那里站了整整三个时辰。

那日汗濕的衣衫被滂沱大雨淋得透彻,漫天雨幕里没有一条是他的前路。

而今重返故地,他为座上宾,简言之为阶下囚。这种天与地的差别,讓他从骨子里感受到了一丝畅快。

赵德俨然也想起了他先前的遭遇,轻咳一声掩去尴尬:“梁郎君请吧,大人吩咐不必通传,您可以直接进到内室。”

屋内烛火通明,樊旭披着件常袍靠在榻上,面色仍旧是苍白,但好赖眼睛里有了些神采。

见梁仲秋进门,他抬手虚指了指下首的团凳:“来人,给梁后生赐坐,再奉上盞香茶来。”

梁仲秋躬身道谢,按捺住心潮澎湃,依言坐下并盡量做出副从容样子接过茶盏浅啜几口。

樊旭瞧他举止得当,臉上酝起些笑意:“如今镇上的百姓听信蛊惑,皆以简言之为首同本官作对。倒是你识得清形势,懂得为民本分,肯替本官效力。”

“大人过奖,仲秋才疏学浅,难堪大用。只是仲秋明白,大人身为县官,代表的是官府权威,不论您如何举措,百姓们都不该忤逆犯上。仲秋不忍见大人受病症侵扰,特此奉上藥方,万望大人养好身体,重振纲纪。”

梁仲秋这番连吹带捧的话说到了樊旭心坎上,他不觉对眼前这位年轻郎君愈发欣赏了:“好啊,好!梁后生果真是比一般人有胆识。本官既领了你奉送藥方的情,自不会讓你白跑一趟,说吧,你想要什么?”

梁仲秋心弦微动:“现下简言之在镇上颇受推崇,连范大人和章大人都对他青眼有加。我想请县令大人提携,取他而代之。”

樊旭听罢缄默须臾,满室只余茶盖滑过浮沫的细微动静。

梁仲秋等得心急,却不好追问他究竟怎样打算。

耐着性子等了好一会儿,才听樊旭悠悠道:“你的功名......”

“回大人,仲秋目前是还没有功名傍身,但来年院试仲秋定会潜心应对!还望大人不要看重一时长短,我愿为大人犬马,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梁仲秋到底还是太心急了,生怕樊旭拿他没有功名的事做文章,所以急着要表明立场。

碰巧他这种容易拿捏的人樊旭最喜欢。

“梁后生多虑了,你的诚心本官已知晓,提功名不过是告诫你要勤加学习,毕竟入仕有功名在身是首当其要的。若来年院试得中,本官可为你引荐入州府,届时仕途顺利与否,就看你的能耐和造化了。”

说着樊旭召过赵德,叫人取来枚青鱼玉佩做信物。

带着凉意的玉佩捧进掌心,梁仲秋喉结滚动:“多谢大人!仲秋一定以大人马首是瞻,绝不辜负您的提携之恩!”

樊旭颔首,迎上梁仲秋充斥感激的视线。

后者眸光一顿,话头突转:“大人,药方既已攥在您手里,那简言之便成了无用之人,不知大人.....打算如何处置他?”

樊旭眼底骤然结冰:“哼!简言之害得本官吃盡苦头,这等胆大妄为的刁民,本官自然要留着他好生折磨!我知晓你和他出自同一所书院,又有在一个铺子的情分,本官恨他入骨,求情的话你就不必再提了!”

梁仲秋拱手一礼:“大人误会,请大人恕仲秋多言,简言之惯会收买人心,不仅欺瞒煽动百姓还引得商行掌柜对其格外优待。现在他落入牢狱,外头风声欲烈,以免夜长梦多,大人还是应当早做决断才好啊。”

樊旭拧眉,许是没料到梁仲秋会说这个,顿了顿话头方道:“你以为本官不想?只是这厮本刁蛮奸滑,就这么杀了,岂不是白白便宜了他?!”

“大人,现在最重要的是凭借药方为衙门挽回民心,您不必为一个不打緊的人误了正事。简言之精通药理,若不趁早处置万一再生出事端就不好了,而且他的所作所为多是鄭家在背后帮忙,论起来,郑家才是罪魁祸首。”

梁仲秋一边说一边观察樊旭的神情变化,见他眼睑眯起,就知樊旭是有一点动心了,忙趁热打铁道:“那姓简的说穿了无非是个秀才,这等功名在商户面前说得上话,可在大人您这里就不够看了。”

“没了简言之,鄭家犹如失了臂膀,区区商户还不是任由衙门搓圆捏扁?至于鄭家那个同样有秀才功名的大少爷,不拘县令大人寻个什么由头,来日叫他丢了功名也就是了。”

樊旭指节搓着茶盏,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你这话说得在理,也罢.....横竖药方到手,简言之是留不得的,越早处置了越好。既然这样,那这件事本官就交给你去办,如何?”

梁仲秋摩挲玉佩的手稳得出奇,他看见了对方眼底的试探,正如对方也看见了他眼底燃起的星火。

他们都心知肚明,拥有共同的秘密是上同一条贼船的筹码。

梁仲秋抬头饮尽茶汤,唇畔勾起些许弧度:“仲秋多谢大人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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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狱。

阴暗的牢房里,潮湿的杂草散发着一股子霉味。

简言之百无聊赖,靠坐在冰冷的石墙边闭目养神,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他的牢门前。

简言之缓缓睁眼,却在看清来人时微微一怔。

“卫兄?”他声音有些低沉,带着几分意外。

卫熠然提着食盒站在栅栏外,神色有些局促不安,他避开简言之的目光,轻声道:“是我.....简兄,你还好吗?”

简言之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他两眼,臉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欣喜:“我还好,这是大牢,你怎么来这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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