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爬窗户
第七十七章爬窗户因为是被等待着,施慕程一路上脚步不由加快频率,而每一次地铁停靠都显得格外漫长。
下午下过一场雨,天空仍旧阴沉着,路旁低矮灌木丛上坠满雨珠。小区水泥地面还没来及干透,一滩积水倒映出人像,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这个时间正是大人下班小孩放学的高峰,电梯上很热闹。忙碌一天后,有人在等你归来,是很暖心又令人期待的一件事。
打包好的两袋寿司和咖啡归拢到一起,施慕程腾出手按开指纹锁,屋里没开灯有些暗,也没有人迫不及待从卧室或者书房摸索着走出来,嚷嚷着怪他怎么这么久。
食物放在连着玄关的厨房小吧台上,他弯腰换鞋,顺手把踢歪的属于晏遂安的奢牌运动鞋提溜整齐,朝着卧室书房方向调侃一声,“大少爷,您的外卖送到了。”
然而无人回应。
按开客厅的照明灯带,屋里终于亮堂起来,书房门大敞着一眼望到底,是空无一人。
“怎么这个点还在睡”施慕程推开虚掩着的卧室门,话音未落,就看到床上被子掀开一角,保持着午睡起来时的样子,依然没有人。
心跟着紧张起来,快步走到浴室和阳台检查,施慕程第一次觉得69方竟然有点大,最终仍毫无头绪。家里所有属于晏遂安的私人物品都还在,甚至他穿的那双鞋,只是人不在,就像突然凭空消失了一般。
施慕程拿出手机想打电话,这才看到有一条二十分钟前发进来的信息,只有四个字:
[有事回家。]
扑面而来的生硬,没有说为什么突然回家,没有一个字的解释安慰,亦没有说还回不回来,让人没有顺着话聊下去的理由。
强烈的落差感令施慕程丝毫没察觉到任何异常,为什么语音更方便的人非要转成文字。
文字所能表达的信息量到底有限,没有语音电话所包含的语气,能让人准确感受到说话者的情绪,仅凭单方面理解。
对比这冷冰冰的四个字,半小时前的那几条语音显得可笑又讽刺。
对话框里光标闪动,他压下心中所有疑惑,只简单回复了一个ok手势。
施慕程说不上来自己此时究竟是什么感觉,是知道人平安无事后松了一口气,还是那没由来的空落落。或者两者兼具,甚至还夹杂着无措、失望,以及一丝委屈。
握着手机在客厅愣了好久,一个人生活才是属于他的日常啊,怎么才几天就不适应了呢。自嘲哂笑,走进卫生间洗手准备吃晚饭。
四人位小餐桌,一个人坐着亦显空荡。
两份冰饮纸杯上凝结出的水珠往下淌,在原木桌面上晕开成一滩。每种口味一式两份的寿司,一半都没吃完。所有的这一切都在提醒着,原本这是一顿属于两个人的晚餐。
不曾热闹过,是无法体会这份突如其来的冷清和孤独感。
拿起遥控按开电视,还停留在上次关掉时的频道,一部狗血八点档连续剧,突然就想起晏遂安上次听电视时对它的评价:‘盲人听了都嫌吵。’
勾起的嘴角却让心沉了沉,为什么最近总是联想到这个人。
在为数不多的简单人际关系里,还没有过类似情况。
是愧疚吗?毕竟因为自己他才看不见。可是连事故认定书陈述以外的责任,自己都有在好好承担,就是为了问心无愧。
是日渐熟悉变成朋友吗?再亲近如崔勇,从小一起长大,互相帮扶至今,他们经常一个月都不联系,只在对方需要时出现。
对啊,朋友再亲近都不及他跟崔勇之间。那自己会想亲崔勇吗?会渴望触碰他,会对他有反应吗?
答案显而易见,在躁动懵懂的青春期,都不曾会有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
真相呼之欲出却不敢再往下想。
屏幕倒扣在茶几上的手机在这时震动,发出嗡嗡两声,是一条语音。
低沉暗哑的熟悉嗓音响起在嘈杂电视背景音下,[施医生,我眼睛又疼了。]
被说烂掉的一句话,隔着屏幕也能想象说出口时对方脸上是怎样的一副表情。将吊儿郎当和臭不要脸完美融合,却不得不承认依然赏心悦目。
施慕程down到谷底的情绪摊平又撮圆,什么形状都不对,怎样都不行,终于在这一句话里有了出口,豁然开阔、瞬间明朗。像在久旱干涸的土地上下起一场雨,不大,却恰到好处地浸润一切。
电视屏幕正好放到最吵的一场群戏,争吵至面红耳赤的两个主演此刻却看起来相当顺眼。
连呱噪浮夸的台词都变得顺耳,施慕程勾起唇,温柔地问:[那你想怎么样啊?]
[我饿了,想吃寿司。]
借口过于拙略,施慕程只觉得好笑,[家里是没人给你做饭吗?]
[有是有,但是很难吃。]
晏遂安昧着良心说完这句话,在一旁收拾餐桌的家政阿姨手一哆嗦,心想,不能够啊,很难吃也吃完了一碗饭。顺便琢磨着,明天是不是得学学怎么包寿司?
姜蕙兰把儿子押回家就走了,家里一个阿姨一个护工,总能照顾得了,她晚上在一百公里以外还有场商务饭局。
护工领着晏遂安在一楼院子里散步,没走几步只听手机叮了一声,就被赶,让她回屋。
犹犹豫豫间回头,看到大少爷脸上挂着笑,看起来情绪稳定,不像会离家出走的样子,护工放下心来。回屋时隐约听到身后院子里有个声音在说:[给你点个外卖?]是语音中施慕程佯装矜持了一下。
对比于他的战术性矜持,晏遂安就直白的像个无赖:[你刚才自己都说过,这个时间外卖很慢。而且我只想吃你买的,刚才下班路上买的。]
然后很快又发了个定位过来。
刚才很慢不代表现在也很慢,况且这个地址并不通地铁,就算真送过去,绝对比外卖还慢。
施慕程看着地址笑得灿烂,打字回:[一会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话?好话还是坏话?]
施慕程思考了一会儿:[对我来说是好话,对你就不知道了。]
[我觉得应该是好话,我也有话要对你坦白。]
坦白什么?为什么是坦白而不是告诉?被冲昏头脑的人无暇顾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