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完）

第三十九章（完）

支在软榻上睡着的朋月醒了过来，猛地坐起身，去方镜华床边寻她。

“娘子，你怎么样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

方镜华放开遮在脸上的被子，坐起身；“没事了，方府怎么样了？”

朋月蹲到方镜华床边：“方府没事，就是听说刑部出了大事，都急得不行，大少爷直接去了刑部探听情况。我在家里照顾老太太，后来李大人来了，才知道你被救出来了，我想着你很有可能会来香满楼，就带着李大人过来了。”

朋月小声道：“我看李大人对娘子也像是很在意的。”

方镜华：“不知道，他没有亲口告诉我的话，无论如何，我是不敢相信的。算了，这些以后再说。水中沚的事情还需要人去料理，我不能一直在这里，一会儿你找人先去方府报个平安。”

朋月头微微垂下：“水中沚的事情我听崔娘子她们说了。我知道她们真的很冤枉，很可怜，可是，娘子，你不要太自责了，这些我们都没有办法。你多想想小锦浩，还有老太太、大少爷他们，还有李大人，他一直寸步不离地守着你，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等到他是不是。”

方镜华：“我知道。”

朋月握住了方镜华的手，微微哽咽道：“你和方府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我可以什么都不在乎。”

方镜华勉力笑了下：“我会振作起来的，这些天就是有些迷障了。日子总还要过下去，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处理呢。”

朋月用力点头：“嗯。”

不多久，李瑞过来，带着个托盘，一碗清粥，一小碗咸菜，还有一碗熬好的药。

朋月见状特别识趣地说：“那我也先下去吃点东西。”

方镜华：“怎么这么快。”

李瑞：“药一直焙着，就等你醒过来。”

“......”

方镜华深吸一口气，端起药碗一口气闷了。

“既然讨厌吃药，就不要这么不爱惜自己。”李瑞将药碗接过来，接着数落，“这么久了，就没觉出饿？”

方镜华拿了两个蜜饯去压嘴里的苦味，努力笑了下。

“......”李瑞也说不下去了，“算了，快点吃饭吧。”

方镜华没有在床上吃饭的习惯，掀开被子准备下去，这才发现自己只穿着中衣，虽然也并没有露出什么，但是她和李瑞两个未婚男女就这么待在一起确实是有些不太合适的。

虽然她向来不太介意这个，但是李瑞居然也没发觉不对。

方镜华掀被子的手顿了顿，看向李瑞。

李瑞也发现了，倒是没有不好意思，转身出去将内室的帘子放下了。

方镜华努力压下这点古怪，伸手从衣架上拿了件长袖襦裙换上了。

虽然还是没有什么胃口，李瑞坐在一旁盯着，方镜华还是努力将一碗粥吃完了。

李瑞道：“水中沚没了，你如果还想再开一家乐坊，我们可以再换一个地方，重头开始。”

方镜华嘴角扯了一丝苦笑：“乐坊可以再办，心境却已经不再了。我以后都不会再办乐坊了。说起来，水中沚的尸首还没有人收敛吧。一会儿我们找些人，过去好不好？”

“不行，你不能过去。”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重，李瑞尽量轻声道，“这些我去办就好，你现在就好好休养。”

方镜华不满地看着他，发现他穿了一件不知道是谁的衣服，明显大了一圈，眼睛里面还残留着一些血丝，忙问：“你多久没好好休息了？今天也不用上早朝吗？”

“这几天忙得都是叛军的事情，这几天朝廷动荡，谁都过不好。前几天不眠不休了几天，皇上特许今天不用去早朝。”

方镜华顿时心疼起来，想起他昨天还是一身破破烂烂衣服，明明很累了，却还要照顾自己。

“你先去休息吧，这些事情我自己处理就好。”

李瑞摇了摇头：“那场景不会好看，你承受不了的。”

方镜华：“再惨烈也不会比前两天惨烈了，我都已经见过了，不怕再见第二回。”

“你见过了？”

“嗯，那天从刑部大牢逃出来，正好遇见那些杀人的士兵。”

李瑞总算知道她这场病到底由何而来，不过方镜华确实是这样一个性格，要强且倔，想做的事情无论如何也得去做。

既然劝不了她，李瑞也只好做一些妥协：“好吧，但是，我必须跟着。”

方镜华勉强同意了：“我们尽快弄完，你该好好睡一觉了。”

只要付钱，街道上随意就能招来几个捞尸体的，李瑞找了有十几个人，一起去了水中沚。

崔秀敏和秦娅也都要跟去。

水中沚烧得一片残败，房梁倒塌成一片，到处是残垣断壁，两边木桥也烧得摇摇欲坠，水里的尸体经过几天已经泡的发白肿胀，水面上已经有了腥臭味。

他们站在岸边等着，那群捞尸人划着船过去。

秦娅先忍不住，走到一旁吐了出来。

朋月、崔秀敏也陆陆续续的过去吐了，方镜华努力压制着反胃，冷静地看着。

李瑞是见过大场面的，并未表现出什么特别的反应：“就在这儿等着吧，等他们把人都捞起来了，我们再过去。这些房屋都倒塌完了，只怕有些尸体被压在下面，可能找不到了。你有什么打算。”

方镜华捂着鼻子，语气是说不出的郑重：“不是找不到了，她们都还在这里。我想把她们都葬在这里。可以将这两边的桥拆了，就不会有太多人过去打扰她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