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喝茶
睡了个自然醒,祁梧又在客栈大堂慢腾腾用了早饭,然后出门再次来到牙行。
昨天看了那么些宅子,虽然没有一眼就特别合眼缘的,但合适的房子也有几处。祁梧虽然挑拣,但也不想在买宅子搞定户籍的事上耽搁太久,所以的确是打算今天就从中买定一处了。
不过让祁梧有点意外的是,这牙行管事反倒不急着要他交钱定房,而是说:“公子您来得巧,今儿一早我们牙行新进了套宅子,我瞧着是处处都好。昨天陪公子看了一天,我也对公子的要求有些了解,刚到的这宅子定然能合您的心意……您要是不着急,不如我叫上伙计,再带您过去瞧瞧?”
晚个一天半天倒也无所谓,祁梧便点了点头。不过点完头后,祁梧又顿了下,有些怀疑的看着管事:“你可别到了那宅子,再跟我说前屋主是个作奸犯科的啊?”
管事忙赔着笑:“怎么会呢!那也太缺德了!”
管事这么说,反倒让祁梧更有些迟疑起来,毕竟这管事昨天带他去看房也不是没做过这缺德的事儿。
不过反正伙计马车都赶过来了,万一这管事没瞎扯,真能给他介绍一处完全贴合心意的宅子,倒也不亏。祁梧便上了马车。
管事路上就跟祁梧眉飞色舞的介绍:“您放一万个心,待会儿带您去看的那处宅子,铁定一点问题都没有!您知道咱们这荔城的首富韩家不?还有那也是大富户的孙家,他们两家住得近,中间就隔了一套五进的宅子。”
“韩家和孙家中间那套宅子,就是咱们这正要去看的。两边的邻居都是城中的体面人,中间那套宅子原来的屋主还是个举人老爷嘞!只是那举人老爷几年前便捐了官到其他地方上任,当时怕宅子空置下来,太久没人住容易坏,所以留了看门的老仆一家子,住在里头看着宅子。”
“结果您猜怎么着!那老仆有个特别会做生意的儿子,去年也发达了,想接双亲享清福,不再替人看宅子做洒扫。这没了老仆帮忙看宅子,随便请人吧又怕主家常年不在、新仆是个不安分的糟蹋宅子……那举人老爷想来也是因为这个,才动了卖宅子的念头,换了真金白银,总比放那儿落灰好嘛!再说都这么些年了,早先对这宅子的念想也淡了去。”
管家神采奕奕的说:“早先便听说过那举人老爷要卖宅子,只是这快一年了也没个消息,还以为他不卖了,没成想今儿个一早托了人来挂牌,还要求越快出手办妥越好。”
“您是个爽快人,昨儿个说今日要来牙行定下宅子,今儿个一早便来了,所以我才能先牙行里其他管事一步,带您过来瞧瞧。那宅子是真好,干净宽敞,里外维护得跟新的一般,两边还是韩府孙府那样的大户,关键是价格实惠!”
马车赶了一路,管事就愣是说了一路,把那宅子夸得十分鬼斧神工。
直到马车停下来,亲眼看到了被夸了一路的宅子,祁梧意外发现……确实还不错。
肯定没有牙行管事自卖自夸说得那般稀罕,但相比昨天那些,这套宅子确实更合祁梧的眼缘。而且维护得确实很好,没到如同新的那么夸张,但怎么看都不像是久无人住的。后院的花草甚至都是生机勃勃的。
莫名有点违和感升起来,祁梧盯着那鲜活的花草,又看看枝繁叶茂但一点都不凌乱的大树……他转过身来问管事:“当真一年没住人了?”
管事很真诚的点头:“自然是真的……其实我瞧着这宅子也有些意外,今早来挂牌的人说,举人老爷为了宅子好卖,也希望买这宅子的人稀罕它些,所以特意请了人来简单洒扫干净修饰了一番……没成想竟是这么仔细!”
在屋院内外转了两圈,除了干净得叫人意外之外,倒也没有其他奇怪的地方。而且两边的邻居都是这荔城的大户人家,寻常人就算是想找麻烦,也很少会往这片街巷来。
左右思索,这都是处好宅子。
“就这儿吧。”祁梧敲定下来,又语调一轻,“只是这买宅子,有件事还得管事你帮忙。我此番进了荔城后遭过贼,户籍路引一概丢了,得麻烦你转这房契地契时,顺便把我的户籍落在这宅地上。”
管事闻言,脸色如常。
来这荔城买房的外乡人,多是会遭了贼、遇了抢匪,再不济也走个水,其他损失一概不提,反正户籍路引是肯定没了的。十个里头八个九个都这样,正常得很。
反正客人敢说,他们牙行做这行当生意的就敢信。生意嘛不做白不做,不过……这多了“改迁”户籍的流程,牙行做这单生意收取的中间费也要高出两成了。
闻言,祁梧也很淡定:“多给点辛苦费,也是应该的。”
于是祁梧和管事一起又回了趟牙行,写好契书。付了钱之后的事,祁梧就可以当甩手掌柜一概不管了。牙行自会和前屋主完成接下来的交易,至于祁梧想要的户籍,也是牙行的人和前屋主去府衙做转地契房契的见证时才能办的,不过不需要祁梧这个接收方亲自去。
约定好明天下午来牙行取房契地契和户籍纸,之后祁梧便离开了牙行,再次回到大街上。
看着正正好的日头,祁梧决定……再找一家胭脂水粉铺进去看看。
虽然昨晚去了那个什么万宝红妆胭脂铺,并且花了一笔钱买了一堆用不上的东西就无功折返了,但祁梧并不想就这样放弃。铺面大些的胭脂铺没有,万一那种犄角旮旯的小铺子里,有祁梧想要的能够遮印记的脂膏呢。
所谓富贵藏深山,不走寻常路。
于是祁梧又花了些时间,跑了几家客人不多、地段较偏店还小的胭脂水粉铺,结果都没找到他想要的东西,只能饿着肚子回了客栈,再化郁郁为食欲,点了一桌子好菜,就坐在大堂里吃。
于是大堂里的不少人都注意到了,这个戴着帷帽连吃饭都没摘下的、看着挺瘦的男子,慢条斯理把一桌子的饭菜都给吃干净了,食量吓人,那帷帽下仿佛不是嘴而是血盆大口!
被怀疑有血盆大口的祁梧放下筷子……吃撑了。吃得太撑了,只是一边吃一边在琢磨颈后那个难搞的印记,下意识就一直吃啊吃,跟不知道饱的金鱼似的,现在祁梧有点担心自己的胃。
琢磨了下,祁梧决定出门散步消食。
意料之外的是,他刚走出客栈没几步,就被靠在客栈外拐角墙边的老贾叫住了。
老贾在喝酒,满身的酒气,但似乎有点千杯不醉的能耐,眼神还挺清醒。看到祁梧,他一下便认了出来,打了声招呼:“小兄弟!”
老贾没问过祁梧姓甚名谁,祁梧也没自我介绍过,老贾便就“小兄弟”的称呼着了。
既然撞见了,祁梧便也微微颔首,帷帽顺势微动。
“贾爷怎么坐在这儿喝酒?”
老贾嘿嘿一笑:“这儿活人气儿多。我跟小兄弟你说啊,我们这做死人行当,整天在乱葬岗里混日子的人,就是有事没事得多到这太阳大的、活人气儿多的地方待待,去些邪气……说起来小兄弟你原来还没走啊!好些日子没在客栈里瞧见你,还以为你是给堂弟办了丧事便回乡了呢!”
祁梧走近了点,闻言笑笑,仍然是张口就来:“本来是打算带堂弟的尸骨回乡,没成想出了点岔子,倒也不妨事,只是我要在这荔城多待些时日,等家中伯父伯母亲自来荔城接了堂弟的尸骨……罢了,不提也罢,都是家中的伤心事。”
老贾也不多问,反正祁梧给了他一百两银票是真的,他瞧着祁梧顺眼。
两人又闲扯了几句,祁梧才道:“那我就继续散散步消食,不妨碍贾爷在这儿吸人气了。”
闻言,老贾哈哈大笑:“可不就是吸人气的吗!哎对了,小兄弟,再跟你说个逗趣儿的事!”
祁梧挑了下眉:“怎么说?”
“就你这帷帽,不老戴着吗。荔城又三五不时就能冒出来几个从外地逃窜过来的通缉犯,前几日就有个穿黑衣服的家伙,看着有把子功夫在身上,说是靠抓通缉犯吃官府悬赏过日子的,问我瞧没瞧过你的长相。”
祁梧一愣,又听老贾笑哈哈的说:“也不知道那小子怎么知道的,说有人看到我们俩走在一起过。他问我你脸上有没有个黑疙瘩,还说你身形像那江洋大盗,给老贾我乐得!”
“不过你放宽心,我已经打消了那小子的念头了,你这几日没遇着想逮你去官府的吧?”
祁梧回过神,弯了弯唇,语调有些无奈:“倒是没有遇到……我这身形与江洋大盗相仿,还真是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可不是哈哈哈!那日上山,你没注意踩着了根树枝,都差点滑一跤,还江洋大盗呢!”
告别老贾后,祁梧还是继续走在街上,面色却微微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