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命运
第13章命运
林宥安自然不会怀疑光风霁月的陈老师会偷听他们的谈话，但和李宇鹏吃完这顿索然无味的晚饭后，他一个人回寝室时，在寝室门口碰到了似乎在等他的陈轲。
陈老师往那一站，让寝室楼下那些轮番上演生离死别的小情侣都没那么面目可憎了。
林宥安远远就看见了，和对方招了招手，陈老师也和他摆了摆手算是回应。
他就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着过去，喘口气小声说：“……你怎么在这。”
刚巧有辆眼神不太好的电瓶车开到门口想直接冲进去，陈轲顺势就拉住林宥安的胳膊往自己这边一带，毫无防备的小林学弟就这样轻易地撞进了陈轲的怀里，在夜色中和周围难分难舍的小情侣们融为一体。
“哎哟不好意思，天太黑了没看路。没撞到吧？”电瓶车车主是个个挺高的男生，两腿一撑就下来了，赶紧和他们赔不是。
林宥安的脸还靠在陈轲肩头，感觉自己整个脑袋都燃起来了，想退开回头说没事，却发现自己连身子都被陈轲的手臂箍住了。
“啊，”他还是挣扎着闷声道，“没事……”
陈轲看了一眼骑电瓶车的男生，而后安抚地摸了摸林宥安的头发，全程没有说一个字。
那个男生余光瞄到周围抱在一起的男男女女，一瞬间福至心灵，立马跨上车，道：“哎哟哎哟我这眼神是真的不好使哈哈，兄弟冒犯了，我这就走，不打扰你们了！”
林宥安背对着他：“？”
电瓶车开进了宿舍区，宿管阿姨还很大声地说：“你要去哪栋？不好停进楼道的啊。”
林宥安努力擡起头，发现陈轲的侧脸离自己太近了，又缩了回去，小声抗议道：“陈……陈老师，可以放开我了不。”
陈轲顿了一下，随即稍稍后退一小步。
林宥安第一反应是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见陈轲盯着自己，眼神也开始飘忽。
陈轲安静地看了一会儿，开口说：“我来是想知道，你有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啊？”林宥安睁大眼睛，看起来有点呆呆的，重复他的话，“我有什么想问的？”
“嗯。”陈轲垂下眼，看上去有几分失落，“关于今天下午那些……你没有想问的吗？”
“我……”说不好奇肯定是假的，林宥安绞了绞手指，甚至有点想啃指甲，但还是忍住了，“我可以直接问吗？”
“当然可以。”陈轲微微笑了起来，温和地回答他。
但对于林宥安来说，除了好奇陈轲的家事，他现在更好奇陈轲本人。
他几乎可以确定，如果他点头了，陈轲一定会告诉他一个悲伤且不幸的孩子的故事。
林宥安残存的理智告诉他自己，他不想混淆同情和其他的情感，虽然现在他的天平已经倾斜了，但在没有进一步的情况下，他拒绝被这些令人心软的信息左右。
整个思考的时间大约也就十几秒，再次看向咫尺之隔的陈轲时，他却觉得眼前有些模糊，就像隐形眼镜滑片了一瞬间，又恢复了正常。
“我现在没什么想问的。”林宥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注意到原本就不是很有精神的陈轲，看起来更加低落了，所以即使不清楚两人的走向，他还是忍不住补充了一句，“我……不是要和你划清界限的意思。陈老师，你是个很令人心动的相亲对象。”
后来林宥安回想起那个瞬间，落日耗尽了最后一丝光热后，彻底臣服于黑夜的时候，他看见陈轲浅棕色的眸子一点点亮起，像一块透光的琥珀，也像月色下波光粼粼的湖面。
等他一个人回到寝室，和塑料室友们打过招呼，排队洗漱完躺在床上的时候，他又开始后悔没有问清楚陈家的豪门秘辛，现在好奇得睡不着。
他把被子蒙过头顶，静谧狭小的空间里全是自己的呼吸，但恍惚间闻见了靠在陈轲身上时那股很淡却无法忽视的香水味。
在胡思乱想下去，林宥安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不应该的举动，他掀开被子，深吸一口气，打开手机，搜索“张志才”，点进聊天框。
安：在吗？有事问你。
张志才居然没在打游戏，几乎秒回：嗷，什么事啊安安？
安：滚，你不许叫我安安。
安：问你陈轲的事情。
张志才那边显示“正在输入中…”。
安：你别想再糊弄过去，今天李宇鹏已经露馅了。
安：从实招来，不然下次出去玩别来找我。
张志才：哎……李宇鹏这个家伙，一开始还是他让我别和你说的，怎么他自己还漏了？
林宥安神色一凝，继续打字：为什么不告诉我？
张志才：怕你不开心呗。你不是都想不起来了吗？不知道就不知道，有什么影响。
张志才：谁知道还能阴魂不散到这个地步……
张志才作为林宥安的朋友，只能尽量客观地叙述这个故事。
至于什么“陈轲小时候特讨厌，是个告状精”以及“李宇鹏说他被陈轲从二楼推下来了”这种的，林宥安持保留意见。
最令人觉得难以置信的部分在于，在他过去二十年的记忆里，竟然丝毫找不到一点关于这个人的信息。
好歹也算个学霸的林宥安开始怀疑自己可能不单单是个脸盲，记忆力也出现了很大的纰漏。
张志才：当时我们也很震惊，但是那时候陈轲已经转学走了，我们想大概率之后也没什么交集，再加上你除了不记得他，其他什么毛病都没有。
张志才：我们也不喜欢他……就干脆没说。
林宥安的手指停在屏幕上良久，直到手机又一次熄了屏，他才回复张志才：知道了。
张志才马上回复：你是不是生气了？对不起……
林宥安有点想笑，不全是因为朋友们有意无意的隐瞒，更多是打心里觉得荒诞滑稽，原来一个人可以从另一个人的人生里，以这种方式全身而退，没留下半点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