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据说两个人对视超过20秒后就会接吻。

但姜珉和关慎尔没有。

意识到两人已经超过社交距离，关慎尔退后了一些：“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

“来之前我已经吃过药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强效抑制药的空盒递给姜珉检查，“你放心。”言下之意是不会对他做什么危险的事。

“那你可以从我家出去吗？”姜珉草草看过药盒便扔到了一边，他发问得很真诚，也很真诚地看着对方。

于情于理，一个正常的alpha都不该在晚上出现在处于发情期的omega的家中。

“我只是有点担心你。”

姜珉没想到关慎尔会这么说，他看过去，客厅里有些黑，只开了电视机上方的射灯。关慎尔背对着光源，只有一丝光线漏到他的脸上，电视节目里面的人发出夸张的笑声，姜珉看不清他的表情。

“其实没必要。”姜珉笑了笑，“我是成年人，能照顾好自己了。”

关慎尔沉默了一会，不太明显地点点头，认同了姜珉的话。他可能还想说什么，但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拾起搭在沙发扶手上的西装外套同姜珉告别：“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走到玄关处，关慎尔犹豫了一阵还是说：“如果有事就给我打电话好吗？”

姜珉点头应下。两个人终于好好告别。

可能是因为信息素不稳定的原因，高烧让姜珉情绪低落，他一边站在玄关处检查工作号上的消息，一边消化这些莫名的情绪。没等他消化完，关慎尔以一副落汤鸡的模样又出现了。他出现得很突然，姜珉本来正要关门，被他吓了一跳，手机重重摔在地上。

姜珉：“……”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关慎尔可能真的是来报复他的。

“你就这么记恨我吗？”

关慎尔被他问得一愣：“没啊，我怎么会恨你。我恨你干嘛？”

姜珉满眼谴责，没说话。

“真不是故意的。”关慎尔自己都觉得这话底气不太足，他是真没想到姜珉还站在门口，他弯腰伸手去捡手机，“我看看还能用不，不行的话明天带你买台新的。”

但在快碰到手机前，姜珉抢先拿走了：“应该没事，我给你找把伞吧。”

绝对不能让关慎尔看到这手机，因为这是分手那年关慎尔送他的生日礼物，被看见了那还得了，关慎尔一定会以为自己对他余情未了。姜珉自认并不是那么痴情的人，他不是不想换手机，只是这手机质量太好，磕磕碰碰也一直没事，想换也没法换。并且就他那点工资，分期24年都嫌贵。

如果今年年终奖能多发一点，姜珉默默盘算，也许真的能换个手机。他做着换手机的美梦，在放雨伞的柜子里摸了个空。

上次他把伞带去公司，忘记带回来了。

姜珉不死心地又拉开旁边的抽屉，仍旧一无所获。

外面的雨下得很大，最近是汛期，综合部时不时就会在公司大群里发暴雨蓝色预警，提醒各部门做好网络应急工作。今天下午五点多，刚发了最新一次通知，这场雨一时半会停不了。

关慎尔见姜珉为难，主动提出：“没伞就算了，我家离得近，几步路的事情。”说完他就要走。

姜珉拉住了他。

如果没记错的话，关慎尔就住在小区背后靠公园的别墅区，离得近是近，但姜珉家这边是老小区一下雨就积水，按目前的雨量，楼下估计已经淹过脚背了。

姜珉看看关慎尔脚上的皮鞋，看不出是什么牌子，但一定不会低于四位数。本着爱惜物品的心态，姜珉留下关慎尔：“算了你进来坐会吧，雨太大了。”

雨实在太大了，关慎尔进屋后地上多出了一个小水坑，他掏出纸巾擦拭，却没想蹲下后衣服被挤压出更多雨水。姜珉在卧室里翻了一会，勉强找到一套先前买错尺码的睡衣让关慎尔换上。

“我穿这套睡衣，你老公不会有意见吧？”关慎尔不知道是什么毛病，寄人篱下还非要没事找事。

姜珉冷笑：“你大晚上来我家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老公有没有意见。”

关慎尔语塞，他悄悄打量姜珉的表情，识趣地溜进浴室。

睡衣还是小了点，但勉强能穿。打开浴室门，关慎尔发现姜珉的信息素味又浓了许多，抬眼看过去，果然在和人吵架。

姜珉的信息素一直都不是特别稳定，一吵架就会失控，这次也不例外。

“客户七点多发的消息，我在群里把你们@了个遍，到现在九点多了请问有谁回复我了吗？给我指导意见了吗？客户那么着急，你们有谁理过客户吗？”

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姜珉听完更生气：“是下班时间，但现在汛期！客户是水务局，供水位检测的摄像头用不了，装维在现场排查不出故障，你们给不出解决办法，出了事情又要我背锅吗？每次开会强调我们客户经理的电话要7x24小时在线，轮到你们管理员了就是朝九晚五了吗？”

原来是在和业务管理员吵架，关慎尔默默去厨房倒水，顺便也检查自己的工作群消息。

等姜珉气冲冲地挂了电话，关慎尔适时递上刚倒好的水：“消消火。”

姜珉看他一眼，勉强说了句“谢谢”。

没几分钟电话又响了，这次是客户打来的。

姜珉连连在电话里赔不是，并一再保证今晚他会随时待命，如果有需要就马上赶到现场协助，但其实他即便在现场也帮不上忙，这么说只是为了能让客户不那么生气。好在客户也通情达理，说今夜会派人值守，但明天一定要恢复网络。姜珉一再保证，挂完电话后又给网络部同事打电话，预先协调明天的故障排查工作，这事才总算暂时结束。

家里明明开了空调，姜珉却热得一身汗，结束电话后他把空调温度又调低了两度，站在原地缓了缓神，默默喝完了杯中剩下的水。

钱难赚，屎难吃，这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关慎尔看在眼里，不敢啃声也不敢大喘气，生怕下一秒被迁怒。还好姜珉很快调整好自己，工作上很多时候没有办法讲道理，他很清楚这一点。

“你想看电影吗？”姜珉笑了笑。

其实说笑也不对，姜珉眼神很疲惫，嘴角甚至提不起弧度。关慎尔觉得他笑得很难看，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姜珉别笑。但他没说话，只顺着姜珉的话点点头。

电影才开始没多久姜珉就睡着了，不过他没睡几分钟，又马上醒了。姜珉自以为无人注意，但其实都被关慎尔看在眼里。

姜珉选的这部电影关慎尔早就看过。

分手那天关慎尔很晚才回到出租屋，姜珉已经搬走了，出租屋内一下多出了很多空间。回到出租屋后关慎尔觉得无事可做便随便找了一部电影看，当时看的正是现在这部电影。但不知道为什么，那天他反复看了这部电影好几遍，却始终没有记住剧情。那些光影和音乐从投影仪里逃出来，没有靠近他，很快就冲进屋外的大雨中消散开。

那天下的雨和今天的一样大，所以关慎尔这一次也一样没看进去，倒是姜珉点得像小鸡啄米一样的头更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