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医院(修改)
第37章医院(修改)
我好像睡了很久很久,再醒来时只见四周清一色的白,鼻子里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阳光透过窗帘斜斜照进来,在斗里太长时间不见光亮,一时被刺的双眼直流眼泪。
我看了看缠着纱布的手腕,有点不相信眼前的事实,一咬牙在伤口处使劲一捏,疼的嘬牙花子。靠这次真没玩我,小爷还活着。
“醒了,他娘的总算醒了!”胖子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出来,扯着大嗓门一边吆喝一边摔门出去,很快黑眼镜和小花也闪身进来,三人清一色一身病号服围在床前,黑眼镜那身灰白条衣服和墨镜搭一起极其违和不说,小花也特惨的架了副拐,挑眉笑着说脚腕骨裂,得养一段时间。
我点点头忙问小哥呢,瞎子一脸灿烂,嘿嘿笑着说没事没事,活着呢,你俩伤的重,被护士关单间了,这两天稳能出来。
我担心小哥,挣扎着要往床下爬,谁知不动不要紧,这一下子左肋疼的我眼前直发黑,胖子吓得赶紧把我摁回去,说断骨划伤胃刚动了手术,一动刀口崩开就坏了。然后又问我斗里最后发生了什么,怎么就想不开割腕。
我气道你们一个个就知道挺尸小爷不割腕有活路么?接着把铃铛碰响之后的事说了一遍,胖子听到西王母那部分啧啧称奇,一叠声问那娘们长的俊不,瞎子却托了托墨镜,似笑非笑的说:“呦,我还真小看了小三爷。”
我问他什么意思,黑眼镜回答说他们在我还没醒的时候讨论过,每个人看到的都不一样,那幻觉攻击的是人心里最脆弱的部分。说完揉了揉我的头发,嘿嘿一笑:“你那脑瓜子里就只有一勺东西,神仙拿你也没辙。”
我磨着牙想这瞎子怎么和哑巴坤一个德行,夸人都夸不到谱上,气得冲他嚷嚷你他娘的少看不起人,他递了个橙子给我,大笑道:“小三爷是典型的身残志坚。”
后来我问他怎么从斗里出来的,他没回答,反问我听没听说过山鬼背。我错愕道那不是铜钱么,他搓了搓手,说他们醒来就看见我躺在旁边,失血过多已经重度昏迷。没过多久整个地宫开始塌陷,外围连通水脉,哗哗的往里灌水。他们摸着裂缝往外游,都以为玩完了,谁知不过两三分钟就从死人谷口的瑶池里钻了出来。
我一头雾水说怎么可能,大殿距离地面起码数十米,横向位置也离的太远。
小花靠在瞎子身上打俄罗斯方块,接过话茬:“山下一直流传有人在山中日行千里而不自知的传闻,当地人叫做山鬼背,咱们可能碰上那东西了。”
我想起失去意识时耳边那声音,惊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她不仅放了我们一马,还附赠一程,就凭这人品,如果评年度十佳粽子,我绝对投她一票。
后来这仨手残脚残脑残的货不知道怎么想的,关上门窝沙发里锄大d,胖子吊着一条胳膊吆喝的震天响,那动静没多久就引来一屋子护士,不由分说拧住仨人挨个儿数落,我在旁边看的冷汗都下来了,心说这都是黑社会,天使们下手轻点……
胖子他们被轰出去后我一个人盯着血袋发呆,记挂着个事,躺着坐着都静不下心。下午来拔针的是个实习护士,我看她像好说话的样儿,便扯着人家袖子求她找架轮椅让我见见小哥。那护士一听有点好奇,问是不是也住单人病房那个,我连忙说对对,她白我一眼,说别找了,你另外几个朋友去了几次都被赶出来,那病人怕吵。
我当场就绷不住了,恨不得立刻找个角落抓地挠墙,特么小爷能说那是我男人么,能说么能说么!
晚饭时秀秀送来了粳米粥,病号饭没有辅料,但煮的很香,我一边喝粥一边听秀秀连珠炮似的说话,内容包括倒出来的明器已经安全运到北京,霍家正筹备拍卖会,她忙的找不着北。我看这小丫头片子办起正经事来的利落样就觉得有意思,逗她说你吴邪哥哥这回可下血本了,丫头是不是该表示表示?谁料小妮子眼珠骨碌一转,狡黠的说:“那还用说,奖麒麟哥哥香吻一颗。”
我听得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秀秀离开没多久忽然下起小雨,高原的天气不比杭州,一场雨落下来气温骤降。我裹着被子百无聊赖的窝在床上,只好撑着秀秀送来的笔电一把又一把刷扫雷。住的病房是医院的vip间,像个小宾馆,沙发茶几衣柜一应俱全,门口护士二十四小时值班。晚上医生查过房后走廊的铁门就锁了,外人进不来,我也出不去,躺在床上恨不能把天花板看出个窟窿。
真难为了那闷油瓶子,每天能花那么长时间跟房顶,窗外等系列事物相亲相爱。
话又说回来,小哥现在在干吗?
夜雨下的大了,雨点冲刷着地面和楼下的灌木丛,发出有规律的沙沙声响,长夜静谧,我从小就不喜欢独处,这时就更觉得时间难熬。
窗帘后忽然起了细微的响动,我以为是风,仔细听又觉得不对,像是有人在拨窗锁,接着窗帘一下子掀开了,一个人影敏捷的从雨幕里翻窗进来。
定睛一看,特么真是小哥。
他穿着医院的灰白条病号服,被雨水打了个半透,贴在身上。裤管卷到脚踝,赤着脚,一步一个水印子,柔软的橙色灯光投在他身上,有点仓皇,但很带感。
靠这可是四楼,他怎么上来的?我赶紧把笔电放床头柜上,往旁边给他腾出个位置。他整个人浸着股雨水的寒意,往被子里一钻简直像旁边多了只海底动物。我心疼的用手背擦他脸上的雨水,说白天能走正门,非得半夜爬墙。他摇摇头,说刚听护士说你醒了,怕你不放心。
说完就自然而然的亲上了,吻的很浅,但很久。其实两人都带着伤,连抱一下都疼,只能面对面躺着,舌尖轻轻的绕,嘴唇磨蹭着嘴唇。他的手掌一直贴在我肩头,我每次咬他的舌头他都禁不住一颤,捏着我的肩往自己怀里按,意识到时又慌忙放开。
我们俩就这么亲一会停一会,压着声音聊两句斗里的事,完了再继续亲,期间护士进来测体温,医院规定晚上八点之后不能串病房,我彻底领教过这儿护士大姐的战斗力,情急之下揪着小哥往被子里捂。他一米八的个儿伪装成床的一部分是有点糊弄不过去,好在那护士跟我说了半天话也没察觉。
毕恭毕敬的送走护士我赶紧掀被子,生怕把小哥给闷死了,一只孩子般细瘦的手突然伸出来压住被单,骨节错位的嗑咔细响过后,小哥从被子里不紧不慢的爬出来。
我笑的快岔气,说哑巴张躲医院查房用缩骨,说出去让粽子们情何以堪,他揉着手腕看着我,有点无奈,眼神倍儿无辜。我盯着他的脸忽然笑不出来了,哑着嗓子说小哥你知道么,咱们差点死在里头。他用额头抵着我,说我都知道。
我愣了一下:“瞎子说的?”
“不是。”他微一停顿,淡淡道:“是她。”
我有点感慨,虽然两次都差点挂在那女人手里,但她也真算个心如赤子的姑娘,便叹口气道:“她后来……怎么样了?”
他擡起我的手腕,隔着纱布轻轻一吻,道:“再等几天。”
我破天荒的没再追问,淅淅沥沥的雨声里,两人肩膀靠着肩膀睡了过去,一夜无梦。
接下来的一周多时间都属于观察期,我和小哥都被护士堵在自己的病房里不能出门,每天按时挂抗生素,吃药,老老实实的汇报恢复情况,晚上跟搞地下情似的等小哥爬窗户进来,十指交扣着睡觉,第二天查房前送他溜回去。
干淘沙倒斗这一行的身体素质都堪称国际一流水准,加上我们年轻,复原的快,观察期过后没多久已经活动自如了,医生也放松了警惕,嘱咐我们每天下床走动一会,防止躺太久出现低血压症状。
一听说紧闭解除胖子最先没了谱,拉着黑眼镜黑小花,仨人天天聚我房间里锄大d,小哥不玩这个,我们几个吆五喝六的打牌时他就静静的在旁边发呆。这货在地上完全比不上在斗里有存在感,我玩的兴起跟一帮流氓拍着大腿猛爆粗口,牌摔的噼啪乱响,经常半天都想不起来屋里还有个哑巴。
那段时间秀秀隔三差五差手下送吃的,凉菜鸭掌鸡爪子,用煲锅偷运特供二锅头。几个人关上门吞云吐雾抿小酒,好几次被护士抓个正着。胖子也厉害,舔着脸交涉几次后居然跟小护士们混熟了,再往后每次被抓现行胖子都嗨嗨嗨的应付过去,小灶吃了仨星期不到,我们个个被滋养的面色红润有光泽。
不知不觉到了九月初,秋高气爽,天空蓝的像匹缎子,挂完盐水后我去隔壁房串门,一推门却发现黑眼镜和小花不见了,问了查房医生才知道他们几天前就办完手续,昨天半夜提前出了院。之后一连几天小哥都沉默异常,从早到晚站在窗边看天发呆。
我看不下去,从后面抱着他问到底怎么了,他转过一双漆黑的眸子欲言又止,半晌摇头说再等等。
我了解小哥,他还好生生的留在医院一定说明瞎子他们办的事不算危险,不说只是不想让我为帮不上忙的事担心,于是就没再追问。果然三天后我收到一条彩信,是瞎子和小花的合影,背景是皑皑雪山下的长白山天池。瞎子一脸贱笑,小花则挑着眉满脸不屑,两人勾肩搭背,和谐的添个娃就是张全家福。又过了两天霍家黑西装也带来一张照片,画面上十几个人正从格尔木疗养院里擡棺材,背面写了一行字:我带霍玲阿姨回去了,谢谢。署名是霍秀秀。
小哥用长指点了点照片,说:“禁婆都恢复原样了。”
我有点激动:“咱们成功了?”
他摸着我的脸,沉默了一会说还差一样。
胖子从传达室取回从二道白河寄来的快递时我和小哥正挤在床上看新闻,中东地区发生战乱,南亚洪水成灾,流离失所的印度少女用毯子包裹全身,无措而茫然的看着镜头。小哥接过快递盒,长指从里面夹出一张纸条,他扫了一眼没说话,脸上的表情却明显放松了。
“我们刚从地宫出来,门已经关上,今天开始返程。东西是瞎子挑的,他说祝老大和嫂子生活愉快。解雨臣。”
“另:欠张家的人情还完了,以后有空再聚。”
包裹里还有另外一只没拆封的长条盒子,蓝白色外包装上写满英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