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月下,羽翼成双[番外]
青丘月下,羽翼成双
柳仙洞的晨雾还没散时,小白已经叼着条红绸带在石洞里转圈。绸带是胡青璃昨夜送来的,说是狐仙谷的喜绸,浸过灵泉的水,能避邪祟。它把绸带往夜雨手腕上缠,却总被对方笑着躲开,只好委屈地趴在石床尾,看着那人对着铜镜发呆。
铜镜里映出张过分俊朗的脸,眼下还有淡淡的青影——昨夜几乎没睡。夜雨指尖划过颈后,那里的羽翼印记泛着浅粉的光,边缘缠绕着细碎的金光,是云霄的生命树印记留下的痕迹。三个月前在青石镇关闭机械时空裂缝后,这两道印记就常常这样交辉,像天生该长在一起。
“在紧张?”云霄的声音从背后漫过来,带着刚熬好的米粥香。他穿着件月白的里衣,领口微敞,露出锁骨处同样泛着光的金色印记。昨夜他在洞口守了半宿,说是怕再有时空裂缝来捣乱,其实夜雨知道,他只是想让自己睡安稳些。
“才没有。”夜雨转过身,却被对方伸手按住后颈。云霄的指尖带着薄茧,轻轻摩挲着那片发烫的皮肤,让他不由自主地红了脸。
“老大夫说,辰时三刻行礼最好。”云霄从石台上拿起件新做的喜服,绯红的料子,滚着金线,正是布庄老板那天追着要他试的那块,“青璃说这颜色衬你。”
喜服的领口绣着半只羽翼,另一半要与云霄的喜服拼在一起才完整——这是狐仙谷的规矩,寓意“两心相契,缺一不可”。夜雨接过衣服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对方的手,两道印记同时亮起,在晨光里织成小小的光茧。
洞外突然传来胡青璃的笑声:“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腻歪?”她掀帘进来,红衣配着金饰,头上还簪了朵红绒花,身后跟着个穿绿裙的小狐妖,捧着个描金的盒子,“新娘子可得梳妆打扮了。”
“谁是新娘子……”夜雨的脸更红了,却被胡青璃不由分说按坐在石凳上。小狐妖打开盒子,里面是支玉簪,簪头雕着完整的羽翼形状,玉质通透,正是用灵泉边的暖玉打磨的。
“这是柳仙留下的。”胡青璃拿起玉簪,轻轻插进夜雨的发间,“她说等你成亲这天,就把这个给你。”她的指尖划过簪头,“你看,这羽翼的纹路里,藏着生命树的枝桠。”
夜雨对着铜镜摸了摸玉簪,突然想起柳仙洞外那棵大柳树。小时候他总在树下听柳仙讲故事,说有对神仙眷侣,一个是生命树的守护者,一个是羽翼印记的持有者,他们在青丘举行了婚礼,连月亮都为他们停驻。那时他不懂,现在却突然明白了——原来有些缘分,从一开始就写好了结局。
小白突然对着洞口叫了两声,尾巴摇得欢快。胡青璃笑着推了推夜雨的肩膀:“新郎官来了,我先出去张罗。”她走到洞口时又回头,眼里闪着狡黠的光,“对了,洞房花烛夜的规矩,我让小狐妖给你们留了本书……”
“青璃!”夜雨的声音都变了调,惹得洞外传来阵哄笑。他深吸口气平复心跳,刚要起身,就见云霄站在洞口,穿着件玄色的喜服,领口绣着半只金色的羽翼,正含笑望着他。
晨光透过柳叶落在他身上,将玄色的衣料染成温暖的琥珀色。他手里牵着匹白狐,是胡青璃养的灵狐,脖子上系着红绸带,背上铺着软垫——按青丘的习俗,新人要乘灵狐去礼堂。
“准备好了吗?”云霄朝他伸出手,掌心的金色印记亮得温柔。
夜雨把自己的手放进他掌心,指尖相触的瞬间,两道印记的光芒顺着手臂蔓延,在衣袖上织成金红相间的花纹。“嗯。”他轻声应着,任由对方牵着走出柳仙洞。
洞外早已热闹起来。灵雾山的孩子们排着队站在柳树下,阿羽穿着新做的蓝布褂子,手里牵着小风,孩子们的颈后都别着朵红纸剪的羽翼花。老大夫拄着拐杖站在最前面,胡子上还沾着点面粉,大概是今早蒸喜糕时蹭的。
艾琳带着几个猎人公会的同伴也来了。她换了身暗红色的礼服,手里捧着束用圣银十字架碎片养着的白玫瑰,看到夜雨时,笑着眨了眨眼:“看来羁绊真的能战胜一切。”她身后的猎人举着个奇怪的仪器,说是能记录下印记交辉的光芒,留作纪念。
乘上灵狐背上的软垫时,夜雨突然想起第一次在黑木崖见到云霄的场景。那时对方一身寒气,眼神冷得像万仙窟的冰,可现在,他的掌心却暖得能焐热自己所有的不安。灵狐轻轻跃起,穿过晨雾往青丘的方向去,小白叼着木雕小狗跟在后面跑,红绸带在风里飘成道鲜亮的线。
青丘的礼堂设在片开满白梅的山谷里。胡青璃说这里是柳仙年轻时选的地方,月圆时梅香能飘到三个时空去。此刻山谷里张灯结彩,红梅枝上挂着红灯笼,地上铺着厚厚的花瓣,踩上去软绵绵的,像踩着云。
礼堂中央立着块巨大的石碑,正是从灵泉边移来的那块,上面刻着“以羁绊为钥”的古字。石碑前摆着两张蒲团,蒲团上绣着金红交织的羽翼,是孩子们一针一线缝的,针脚歪歪扭扭,却透着最真诚的心意。
“吉时到!”老大夫的声音洪亮,震落了枝头的几片梅花。
夜雨和云霄并肩走到石碑前,对着石碑深深鞠躬——一是谢伊甸园的先祖庇佑,二是谢一路走来的羁绊。鞠躬时,两人的衣袖相碰,领口的半只羽翼终于拼在一起,化作完整的形状,在石碑上投下金红的光影。
“交换信物!”胡青璃的声音带着笑意。
云霄从怀里掏出个小盒子,里面是枚戒指,用生命树的枝条打磨而成,上面缠着银丝,银丝弯成小小的羽翼。“这是用万仙窟那棵生命树的新枝做的。”他执起夜雨的手,将戒指轻轻套在他的无名指上,“它会随着你的印记一起生长。”
夜雨也拿出个盒子,里面是枚同样的戒指,只是银丝弯成了生命树的形状。“这是我用灵泉的玉石磨的。”他踮起脚尖,把戒指套在云霄的手上,指尖不小心碰到对方的掌心,两道印记同时发烫,“柳仙说,这样我们就永远不会分开了。”
小白突然叼着个东西跑过来,是片羽毛,雪白柔软,正是小风送的那片。它把羽毛放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喉咙里发出温顺的呜咽,像是在说“要永远在一起呀”。
艾琳突然走上前,将那束白玫瑰递过来:“猎人公会的规矩,新人要共饮一杯圣水。”她身后的猎人递上两个银杯,里面盛着灵泉的水,水面上漂浮着玫瑰花瓣,“这水能映出真心,若是两心相契,花瓣就会连成心的形状。”
两人接过银杯,轻轻一碰,杯沿发出清脆的响声。当灵泉水滑入喉咙时,夜雨看到水面上的玫瑰花瓣真的慢慢靠拢,在杯底组成个小小的心。他侧过头,正撞上云霄的目光,对方的眼里映着灯笼的光,像落满了星辰。
“接下来,该闹洞房了吧?”胡青璃的声音带着狡黠,刚要上前,却被老大夫用拐杖拦住。
“让孩子们来。”老大夫笑着朝小风招手。小姑娘穿着粉色的小袄,手里捧着个红布包,怯生生地走到两人面前,打开布包——里面是七个用桃木雕刻的小羽翼,正是石棺里那七个孩子的碎片形状。
“阿羽哥哥说,这个要送给哥哥们。”小风的声音软软的,“他说这样,大家就都能参加婚礼了。”
夜雨的眼眶突然一热。他想起那些在时空中消散的光影,想起他们最后化作星光的模样——原来他们从未离开,只是化作了羁绊的一部分,永远守护着自己。
夜幕降临时,宾客们渐渐散去。艾琳临走前塞给夜雨个小盒子,说是猎人公会的贺礼,打开一看,是枚小巧的银质徽章,上面刻着完整的羽翼和生命树,背面写着“羁绊永存”。
回到柳仙洞时,洞里已经被布置过了。石壁上挂着红绸,石桌上摆着喜糕和瓜果,最显眼的是那棵新栽的生命树幼苗,就种在石洞口,旁边还放着个小小的狗窝,是给小白准备的。
“青璃说,这样院子就不会空了。”云霄从背后轻轻抱住他,下巴抵在他发顶,玉簪的凉意混着对方的体温,让人莫名心安。
夜雨转过身,指尖划过他颈后的金色印记:“还记得在吸血鬼时空,你说要背我一辈子吗?”
“记得。”云霄的声音低沉,带着笑意,“现在想提前兑现了。”
他弯腰将夜雨抱起,一步步走向石床。小白识趣地跳进自己的窝,用爪子盖住眼睛,却偷偷留出条缝。洞外的月光透过柳叶照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戒指上的羽翼和生命树在月光里渐渐相融,像幅流动的画。
夜雨感到颈后的印记开始发烫,与对方锁骨处的光芒交织在一起,在石床上映出完整的羽翼。他想起柳仙说过的话,说羽翼印记的持有者生来就带着漂泊的宿命,直到遇到能让他心安的港湾。现在他终于明白,所谓港湾,不是某片土地,而是眼前这个人的怀抱。
“云霄。”他轻声唤着,指尖抚过对方的眉眼,“我以前总怕自己是实验体73号,怕自己的命运早就被写好。”
“现在呢?”云霄的吻落在他的眼角,带着珍视的温柔。
“现在不怕了。”夜雨的声音带着笑意,“因为我的命运里,有你。”
窗外的白梅不知何时落了下来,花瓣飘进洞口,落在生命树的幼苗上。小白已经睡熟了,尾巴还轻轻摇着,像是在做什么美梦。月光越来越亮,将两道交辉的印记照得愈发清晰,在石壁上投下依偎的影子,像两只终于找到彼此的鸟儿,在人间烟火里,筑起了属于他们的巢。
第二天清晨,夜雨是被小白的叫声吵醒的。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被云霄紧紧抱在怀里,对方的金色印记还在缓缓输送着力量,大概是怕他夜里着凉。石桌上的喜糕少了一块,小白的窝里沾着点糕粉,罪证确凿。
“醒了?”云霄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老大夫说早膳要吃红糖粥,寓意日子甜甜蜜蜜。”
夜雨笑着点头,刚要起身,却发现石床边的地上,不知何时多了些小小的脚印,像是孩子们的尺寸。脚印从洞口一直延伸到石桌前,桌上还放着个小小的布包,打开一看,是七片用彩纸剪的羽翼,拼在一起正好是完整的形状。
“是灵雾山的孩子们来过了。”云霄的声音带着暖意,“阿羽大概是怕我们孤单。”
洞外传来生命树幼苗抽芽的声音,清脆得像首歌。夜雨走到洞口,看着朝阳穿过柳叶洒在幼苗上,金色的光与自己颈后的绯红印记交相辉映,在地上织成温暖的网。
他知道,未来或许还会有新的时空裂缝,还会有未知的挑战,但只要身边有这个人,有小白,有那些散落在各个时空的羁绊,无论前路有多少风雨,他们都能携手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