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风雨满城

内室昏暗，只靠几支摇摇欲坠的红烛，勉强映亮了整间屋舍。刘卿虚靠在正坐上，虚虚合眼，手里抓着他的酒葫芦，似在闭目养神。

就在这时，屋门忽地响了一下，一个高挑瘦削的身影闪进来，神情疲惫，却遮不住那副英朗的眉眼。

来人正是他的得意门生、亲传大弟子，端木凌相。端木另想端端正正地向着刘卿虚行了一礼，开口道：“师傅。”

“找到他了？”

刘卿虚睁开醉眼，那双凌厉的眼瞳里并未显现出半分醉意。端木凌相叹了口气，惋惜地摇了摇头。

“并未。自从那晚师弟出走荡剑峰，就再也没有任何人见过他的踪影。师傅，他会不会……已经……”

刘卿虚“嗤”地一笑，挥了挥手，打断了端木凌相的话。

“已经死了？那也得看老天爷收他不收。”荡剑峰掌门冷笑道，“当年这小子在殒神峡谷，孤身一人带出来了将近七万六千二百灵石的收获，转头逃个婚，就不小心把自己给作死了？这话说得出口，也得有人愿意信才行。”

“可……”端木凌相犹豫了一下，“可都这么多年了，师弟一直音讯全无……”

若早知如此，端木凌相宁可被孙浅语抓着逼他和穆琪成亲，也绝对不能让林空离开荡剑峰半步。结果倒好，除去那些负责杂役的内门弟子不算，荡剑峰从上到下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端木凌相本以为小师弟也就只是遇到了什么难处，本不欲费心去找，毕竟修士修行讲究机缘，机缘以来，随地闭关个几年甚至十几年也是有的。可知道刘卿虚都回来了，还不见林空踪影，端木凌相这才急了，派出去人手去找，可哪里还能找到林空半分影子？

直到现在，林空失踪已经足足四十年了。

而在这四十年中，林空不见踪迹，那些与他孽缘纠缠的姑娘们依然痴心不改，不肯另行寻觅道侣，只认定了要等他回来。

颜倾梦日日都来此枯坐，而冷清寒虽不能像她这般寸步不离，却也是逮到机会就要来荡剑峰找人的。甚至不仅是她们，据说有个名为“沐小青”的飘剑峰女弟子，不知为何也与林空结了孽缘，只是碍于身份、天资地位，不敢直接找到荡剑峰来，却也是痴心暗许，迟迟不肯另嫁他人。

而正是因为这群痴情的女人，再加上刘卿虚、端木凌相的“出色战绩”，如今众人提起荡剑峰，几乎不会提到这个本命，而是总以另一个不知是褒是贬的别号代称。

痴怨峰。

荡剑峰也好，痴怨峰也好，这些名号在端木凌相心里都远没有师弟的安危重要。但他派出的弟子几乎跑遍了整个卫国，就差连地皮都翻起来、掘地三尺了，可就是连林空一丝头发都没能找见。

端木凌相叹了口气。不久之前，仙器碎片出世，晋国卫国之间局势摇摇欲坠，而墓鼎山的黑熊、青狼二妖族更是联手，欲趁此时机重创人族，顺势取而代之。

如今这般光景，端木凌相知道，自己很快就会分身乏术，再不会有这么多闲心和时间去寻找林空了。

而到了哪时……

端木凌相长叹了口气，缓步走上前去，坐到刘卿虚下首的位置。师徒二人都没有再开口，一片静寂的暗室中，只有红烛火光曳曳摇动。

屋外，风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