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宣纸一个巴掌
第34章宣纸一个巴掌
沈樾听到裴衔的话顿时沉默下来,幽幽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衔哥你若是不曾动心,为何要追查三姑娘在白陵府的旧主子?”
“……宋文笙和宋玉昀不知打哪儿知道了我和她的事,将裴宋两家恩怨说给她听了。”
“?!!”沈樾吓得眼睛都瞪大了,忍不住探头看向窗外,心想宋玉昀该不会就在楼下等着吧?
“那你这些时日的心思不都白费了?”
裴衔展开折扇轻摇,徐徐凉风拂来,漫不经心道,“我说过,她好哄得很。”
“宋家将此事告诉她之后还能放任她前来寻我,想来对她也是纵容的,即便宋家对我心有戒备,也不敢太过激。”
三楼很安静,乍然听到略有些熟悉的少年嗓音,阿姣欲要叩门的手一时停顿在半空。
对话的声音并不算大,奈何房门并未关紧掩好,当一字一句透过窄窄的门缝落入耳中,霎那间如坠冰窖一般僵硬住,克制不住颤抖的指尖缓缓陷进掌心软肉里。
“那你岂不是直接拿捏了宋家的软肋?他们可不得憋屈死了。”
沈樾调侃笑道,“怎样,我早就说过,像三姑娘那样没甚见识的小乡巴佬遇到你亲身下场,必定乖乖上钩,你之前还不屑一顾,幸亏那日我硬拉着你去了趟张府。”
“现在觉得这主意够解气罢?”
裴衔没甚表情,“也就那样。”
“也就那样?”沈樾眼中染上几分戏谑之意,“那你演的那么真,你是不知道,燕云峥每次看到你和她相处的模样,常说快忘记你往日是何等桀骜肆意的样子了。”
这已经是沈樾今日第三次说起这样的话,裴衔脑子里不断浮现出少女那张眉眼弯弯,笑得明媚又清澈的脸庞,俊美肆意的眉眼浮现出淡淡阴翳之色。
若不是当年宋老爷子集结文官针对武将,他父亲不会弃武从文,他姑姑更不会为了挽救将要倾倒的骁国公府,甘心放下长弓踏入深宫。
而又因宋文笙的手笔,他年幼的记忆里是日复一日的惶恐不安,是娘亲离京时任他哭得撕心裂肺也依然决绝的背影。
一桩桩一件件,他怎可能在意一个宋家人。
“她是宋文笙的女儿,她阿兄甚至为了一个女郎打断我阿兄的腿,我疯了不成会喜欢上她。”
他轻描淡写的讥嘲道,“一个乡野长大,还曾为奴为婢伺候主子的小女郎而已,你在瞎担心什么?”
“倒也是。”沈樾一琢磨,“不如我去找一找那王氏郎君,让他把宋家姑娘在白陵府给人为奴为婢之事宣扬出来,让宋家的颜面彻底丢尽?”
少年闻言顿了下,似是漫不经心一般,“生辰宴与她一刀两断已经足够,一个愚笨木讷的可怜虫罢了,没甚意思。”
他轻摇着折扇,不经意的旋身回眸,注意到静静躺在木椅上的长匣的瞬间,一股寒意蓦地从后脊窜起,眸光倏地一下擡起,看向那扇称不上多么厚重的门板。
沈樾察觉他的古怪反应,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房门处,“衔哥你看那儿作甚,有人叩门了?”
他怎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随即疑惑地欲要拉开门看一眼,正要碰到门板便被少年阻拦住,“等……”
他话音未落,那房门被缓缓推开,门后渐渐显露出少女苍白的脸庞,她眼眶通红,看似平静的沉默下是暗潮汹涌的愤怒。
裴衔脑中似乎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声轰鸣,身子瞬间僵住。
沈樾惊得冷汗都下来了,“三、三姑娘……”
少女那双眸子泛着红,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里,极力维持着最基本的冷静,不想暴露出半点崩塌的痕迹被眼前之人看轻。
“我来取我的东西。”
即便她极力克制,开口时还是控制不住的颤抖,但依然执拗地看着少年的眼睛,不肯示弱。
骗子,他从头到尾都骗她。
什么天生一对,什么好心搭救,假的,他对她的所有善意和用心都是假的。
就连在张府施出援手,也是故意让她放下防备走进圈套的一环。
她对他的善意和用心倍感感激,捧着他捏着鼻子施舍下来的‘真情’信以为真,天真又烂漫想着向爹娘坦白心事,得知两家有着多年恩怨,竟还大言不惭恳请爹娘给自己一点时间,给自己些许机会来证明他的‘真心’。
若她不曾回来这一趟,她都不知道原来他们早已清楚她在白陵府的过往,甚至还要利用着将阿兄和爹娘的颜面撕扯下来,狠狠肆意践踏。
到时,京州里的官宦世贵们都会知晓她宋玉姣曾是个登不上台面的乡野丫鬟,还不知廉耻要做他裴小公子的娘子。
说不上来是愤怒更多还是委屈更多,泪水一直在眼眶里上涌打转,阿姣努力平复着气息和情绪,为了不让眼泪掉下去,声音放得很轻,“将东西,拿给我。”
少女极力维持理智冷静的表面,却不知眼中的莹莹泪意和泛起红的鼻尖早已经将她出卖了个彻底。
裴衔开口时声音有些干涩,“那上面有我的字,你还要去作甚?”
阿姣冷冷看着他,“拿回去当柴火烧。”
少年闻言渐渐捏紧了拳头,“这是给我的东西。”
他的字音重重咬在‘我’上。
她听到的都是无法否认的事实,两家不过是又多一层恩怨,可那是给他的东西,凭何就这么当作一根柴火烧了。
少年站在门前一动不动,根本没有去拿长匣的意思,阿姣一把推开两人,拿起匣盒就闷头朝外走。
裴衔见她这架势当即拦住她,语气中难掩火气,“你真要烧了它?”
“这是我的东西,我想怎样就怎样。”
“你说过这个送给我。”裴衔有些固执道,“现在木剑已经做好,那自然是我的。”
阿姣极力压制着愤怒,每个字都咬的极为清晰,“它是你骗我做的,你骗我的已经够多了,我不想再和你有半分干系,这把木剑对你已经没有半点用处,你要它作甚,还想拿着它继续羞辱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