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剑
舞剑
日落西山,当天际最后一点太阳轮廓隐没后,宋光遥与江照云也收起鱼竿,打算回去。
“蚊子真多!”宋光遥挥手拂开直冲面门的蚊子,“烦人,带着驱蚊香包也不管用。”
银霜和几个小丫鬟拿着帕子跟着两位少爷身边赶蚊虫:“夏日本就蚊虫多,河边草里更甚,现在太阳落山,比白日凉爽些,蚊子就都涌出来了,公子还是快些走吧。”
说话间,又有蚊子“嗡嗡嗡”地朝人飞来,宋光遥一行拔腿就走,近乎是被蚊子撵跑跑的。
离了河边,蚊虫果然少了许多,宋光遥挠挠手背,不知何时上面赫然起了一个大包:“该死的蚊子,什么时候咬的,我怎么一点没发现!”
“别挠,越挠越痒。”江照云抓住宋光遥的手,自己伸出食指在他手背上的包上横竖刻了个“十”,信誓旦旦道,“这样就好了,过一会就不痒了。”
宋光遥笑笑,摸摸手背压成四小块的蚊子包,方才只是痒,现在多了点疼,又疼又痒的,让人更想挠了。
江照云像是看出宋光遥的手蠢蠢欲动,干脆拉住他的衣袖:“忍住,过一会就不想挠了,我每回被蚊子咬都是这样做的。”
“我不挠,你放心。”宋光遥就这么被江照云牵着走,脸上还挺开心,也不想着手背上的蚊子包,慢慢的还真不觉得瘙痒难耐了。
但就算蚊子包不痒了,宋光遥也不想松开和江照云牵着的手,只装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两人就这么在衣袖交叠下牵着手,慢慢走回庄子,快要到时,又生变故——路遇一只拦路猫。
许是闻见鱼腥味,草丛中钻出一只暖橘色皮毛的猫儿,它也不怕人,三两步跟上提着鱼桶的小厮,在他身边绕来绕去。
“哟,这哪来的猫啊!”
宋光遥闻声回头,一只猫儿正围着小厮提高的水桶打转,小厮左闪右躲,猫儿也跟着左右来回跑。
“少爷,您看——”小厮知道两位少爷都是爱猫的,也不敢轻易驱赶这只馋嘴猫。
“咪咪,过来。”宋光遥被拦路也不恼,蹲下招手让猫咪过来。
橘猫耳尖微动,瞪着圆溜溜的猫眼扭头,迟疑一会后,真朝着宋光遥走近。
宋光遥试探着摸向橘猫的脑袋,猫儿也没躲开,只是喵喵叫了两声。
“这猫真亲人,向你讨食呢,你摸了人家,不得给点报酬?”橘猫圆润可爱,叫声也软乎,江照云也被迷的蹲下,和橘猫大眼瞪小眼。
“当然会给报酬了,不会白摸的。”宋光遥笑着招手,小厮刚把桶放下,橘猫就抛弃了宋光遥,扒着桶立起来,喵喵叫着往桶里伸爪。
橘猫下爪快,还不等人回神就已从桶里捞了一条鱼,纵然宋光遥常与家里的两只猫玩闹,知晓猫爪子快,也不由愣了一下。
“好快,真是身手矫健的猫咪。”江照云也被惊住,反应过来后,忍不住摸摸猫头。
橘猫得了鱼,更是乖乖任摸,等江照云摸完后,还贴着宋光遥蹭了蹭,才叼着一尾鱼钻回了草丛,也不知是躲哪儿吃鱼去了。
“看着它我都有点想大黑小黑了。”橘猫翘着尾巴消失在草丛里后,宋光遥也没多停留,自然牵上江照云的手往前走,“本来还想着带它们也来这儿玩一玩。”
江照云被牵住,本觉得有些不妥,但见宋光遥挺高兴的,身后的仆从们也都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也就没抽回手:“也是不巧,偏来时没看见它们的影子,不过它们本就天天在外跑,说不准自己也玩得开心呢。”
“说的也是。”宋光遥点头,“不过大黑小黑还是瘦了些,你瞧刚才那只猫儿,浑身肉乎乎,摸起来可软了。”
江照云回想起橘猫肚子上的软肉:“许是吃得多,你看它皮毛干净又极亲人,应是有人养的,不缺它一口吃。再看它刚才那熟练的讨食样,想来平日里没少找人讨要吃食。”
偶遇的橘猫勾起了两人的回忆,一路上两人由橘猫说到大黑小黑,宋光遥说起几件江照云不知道的趣事,逗得人笑个不停。
等到回庄子里,在外待了许久,身上黏糊得难受,两人便各自回屋擦洗,等收拾好后简单用过晚饭,坐在桌前喝茶消食时宋光遥才再次想起手上奇痒无比的蚊子包。
“还真不痒了,”宋光遥把手伸到江照云眼皮底下,“你那法子真管用,只是这包还是消不下去。”
江照云在宋光遥颇为圆润的蚊子包上按了下,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个香膏似的小圆盒:“差点忘了,我带了药来,涂些药,一会这包就散了。”
宋光遥撑着脑袋:“你还特地带了药膏来?”
“这还是多亏了晓晓,”江照云将淡绿色的药膏在宋光遥手背上晕开,“她从小就惹蚊虫,每到夏日一不留神就被叮上红包,但又不能一整日都让她躺在纱帐里,抱出来一会儿就能被蚊虫抓住空子咬上两口。被叮了又痒,她那会还不会说话,难受起来就只能哭,哭得让人心疼。后来娘就寻了大夫用草药制了这种药膏,涂在身上清凉又止痒,这才让晓晓夏日里好过起来。”
“这回过来,我想着蚊虫哪都有,这东西带着也不占地,就带了两三盒过来,待会我的手上这盒你拿去。”
江照云絮絮叨叨,宋光遥就静静的听着。
待到江照云替宋光遥涂好药膏擡起头,就见宋光遥撑着下巴,满眼含笑的盯着自己,暖黄的灯烛把他的眼神衬得愈发柔和缱绻,让人不知不觉间沦陷其中。
“明日要早起,今晚都早些歇息吧,我有些累,就不同你练剑了,先回去睡了。”江照云耳尖微红,放下药膏就往外走,回到屋里还暗骂自己没出息,又不是几年未见,为什么天天见这人也会看人看出神。
江照云走得飞快,宋光遥也没来得及拉住人,一眨眼茶厅里莫名其妙就只剩自己一人:“我刚才也没做什么,想来云云不是被气走了,应该真是累了吧?”
宋光遥这么想着,心里依旧有些忐忑,一路走到江照云房门前,见烛火未熄,料想他还没睡下,敷衍敲门后直接推门而进:“云云,我进来看看。”
“你想看什么?”江照云刚进屋坐下,宋光遥就追来了,本逐渐平缓的心跳在看到他后又开始加速,江照云拍拍胸口,想让它安静一点。
“不舒服吗?”宋光遥注意到江照云的动作,伸手贴到他胸口处,“好像……跳的有些快?”
手心灼热的温度透过轻薄的纱衣传到江照云的胸口,让他本就快的心跳变得更急促,一时间不知道他仿佛与外界隔绝,耳朵只能听见自己胸口跳动的声音。
“是我的错觉吗,怎么感觉越跳越快了?”宋光遥感受着手下的脉动,眉头紧皱,“云云,你觉得心口难受吗?”
“不,不难受。”江照云听见宋光遥的问话才恍然回神,忙往后躲开他贴在自己心口的手掌,“我不过是刚刚走得急了些,进门又喝了杯茶水,一时有些喘气喘得急些罢了。”
宋光遥狐疑:“真的?”
“自然,我骗你做甚。”
“那我在这陪陪你,等你喘过气来再走。”宋光遥还是有些不放心。
“干坐着也无趣,你不是要练剑,不如你去院里练剑,我今日有些难受,就休息一天,不与你一起练了,坐在旁边看着,如何?”江照云眼下可不想和宋光遥独自坐在屋里,略一思索就打算支他出去舞剑,顺便也躲个懒。
宋光遥倒是无所谓,也没听出江照云想偷懒的小心思,又想着在哪不是陪着人,于是点点头:“也好。”
庭院宽敞,宋光遥持剑站在正中间,江照云左右看看,索性在门口台阶处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