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第一百零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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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林阿姨让我别太打扰林知行。”我低声说道,声音低得几乎被风吹散。话一出口,心里像被一块大石头压着,闷得发疼,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那就不打扰呗。”黄一飞懒懒地接了一句,语气轻飘飘的,丝毫没有我想象中的严肃。
他眉眼间带着点散漫的随意,像是在权衡,又像是在随口开腔,“你又不是他人生的主旋律,顶多算个插曲。插曲的存在是锦上添花,还是干扰人家谱曲,就看你自己了。”
“可……”我张了张嘴,试图反驳,却发现自己的词穷得可怜。半晌,才硬邦邦地憋出一句:“重要啊。”
“重要?”黄一飞闻言轻笑了一声,烟头在手指间转了一圈,随即被他丢进脚下的沙土里。
他偏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点揶揄,又藏着些说不清的深意,“那是你觉得重要。他呢?是不是也和你想得一样?”
我怔怔地盯着他,一时间答不上话。
他仰头望着漆黑的夜空,星光寥落的天幕在他眼里似乎并不值得留恋,“你啊,总是把所有东西都看得太重,好像全世界的责任都压在你身上一样。”
他顿了顿,语气突然缓了下来,却带着点难得的认真:“仔细想想,你能背得动的东西有多少?你能左右的东西又有多少?有时候,不是所有的情感都需要一个完美的答案。”
我低着头,心里乱成一团,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假装听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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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以后怎么样,现在他是我最要好的那个人。”我咬了咬牙,低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藏不住的倔强,像是为自己辩护,又像是在说服什么。
黄一飞斜眼瞥了我一眼,默不作声地又点燃了一根烟。烟雾缓缓升起,在空气中散开,模糊了他的表情,也模糊了这一刻的沉默。:“那你打算怎么办?每天郁郁寡欢,烦恼都憋在心里,谁也不说,就这么耗着?还是觉得等一等,所有问题自己就能迎刃而解?”
我摇了摇头,视线低垂,手里的饮料瓶在掌心无意识地转动。黄一飞说得没错,可我却找不到答案。
此刻的我,窝囊得像一头困兽,喉咙里有嘶吼,却始终发不出声音。
黄一飞安静了片刻,擡头望向夜空。深蓝的天幕上零零落落几颗星子,散得像一盘未收拾的棋。
他的声音比夜风低沉些,却也平静得多了几分重量:“你啊,真倔。不过我告诉你,有些人会变,有些关系也是。如果你真想抓住,得明白一个道理:你想守住的东西,不一定永远站在原地等你。”
他的语气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心底那片封存的混乱,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多解不开的结。
我低着头,沉默着不知如何回应。那些话明明戳中了心口,却也如同一场警醒的梦,让人不敢细想。
黄一飞吸完了烟,把烟蒂碾灭在地上。他拍拍身上的灰尘,转身朝我伸出手:“走吧,不早了,回家。”
我愣了一下,看着他递来的手掌,那手心里带着烟草的味道,像一片现世的真实。犹豫片刻,我终于把自己的手放进去。他一把将我拉起,动作干脆利落,似乎不允许我有任何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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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我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走进教室,心里却像藏了块大石头,压得呼吸都有点发闷。
刚进门,我就下意识地避开了林知行的方向,目光飘忽得像在抓空气,生怕碰到他的影子。
数学试卷发下来时,差一分及格,可差的何止这一分?我盯着试卷上的红叉,越看越像一道道刀痕,把我的心情劈成碎片。
李老师站在讲台上,敲了敲桌子,语气硬得像敲铁:“低级错误我说过多少次了?这次犯得离谱的,下次别再给我惊吓了!听见没有!”
我低下头,叹了口气,试卷上的红笔迹像被谁恶作剧般的涂鸦,每一笔都精准地戳在我的自尊心上,疼得我连反驳的念头都提不起来。
课间,我正发着呆,林知行突然凑过来,手指落在我面前的试卷上,语气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惊讶和几分无奈:“程若川,这道题你也能错?这么简单的题目都没抓住。”
我轻轻笑了笑,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粗心了。”说完,我干脆利落地把试卷往抽屉一塞,仿佛只要这样,就能把羞耻和失败一并关进暗处,永远不见天日。
林知行却没有放过我,伸手又想把试卷拽出来,“别急着收起来,我给你讲讲题,保证下次考试……”
话还没说完,我已经挥手打断,声音里带着一丝倔强和微弱的防备:“不用了,没关系。”那一句轻描淡写背后,是不愿让人看见的自尊与软弱,一堵无形的墙在我们之间竖起。
林知行皱起了眉头,眼神清冷而坚定,直直地盯着我,仿佛要看穿我所有的心思。
那种目光太过锋利,像一把无形的刀刃,让我心里忽然紧绷起来,慌乱得只能低下头,假装专注地翻着课本,刻意避开他的视线。
要是换作以往,我绝不会如此退缩。那时候的我,反而会带着笑意主动凑上去,甚至有些急切地想抓住他的手,让他一点点把题讲透彻。
那时候,我们之间没有距离,没有顾虑,只有彼此的陪伴和支持。
可今天,我的心里却像被压上一块沉重的石头,不愿让自己再成为他的负担。哪怕他再热心,再愿意帮忙,我也不想让他因为我而多一分麻烦。
于是,我硬生生筑起了一堵墙,把自己隔在了冷漠和沉默里,任由孤独慢慢攀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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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了?”林知行的声音里带着疑惑,却又掩不住一丝微微的失落,像是被我突然的冷漠弄得不知所措。
“没事,张淳越喊我去打球,我先走了。”我起身,步伐匆忙,头也不回地往教室门口走去,刻意避免与他对视,怕一眼就会泄露我心底的脆弱。
就在我转身的那一刻,余光捕捉到了他脸上那抹复杂的神情——失望、迷茫,还有无言的质问。
他没开口,但那双眼睛似乎在默默追问我,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如此疏远。
回到教室时,汗水湿透了背脊,我随手拿出纸巾擦了擦脸,低头坐回座位。林知行低着头,笔尖急促地划过试卷,整个人陷入一种沉默,仿佛刻意把自己隔离在外。
上课铃声响起,他才缓缓擡头,收起试卷,翻开课本。声音低得几乎被铃声吞没:“你好像有心事。”
我摇头,语气尽力保持轻松,却难掩一丝躲闪:“没事。”话虽轻,却像是墙壁上的裂缝,掩盖不了内心的动摇。
林知行的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疑惑和不满。他叹了口气,声音温和却透着坚决:“如果你不想说,那就算了。”话音一顿,他又补充道,“不过你不说的话,以后我也不跟你说话了。”
这句话轻描淡写,却像一把锋利的刀,割开了我们之间最后的防线,也让我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