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赖栗缓慢地眨了下眼,细碎灯光贴着他哥的脖子落进他黑沉的瞳孔里。
他抬起挂着点滴的手,握住戴林暄的腰,微微仰头,使嘴唇替换额头接住戴林暄的亲吻。
诞市已至秋末冬初,和这边气温差别很大,戴林暄风尘仆仆地过来,也不知道是衣服穿得不够,还是过于心切,嘴唇依然透着凉意,并不缓和。
赖栗格外贪恋这丝凉意。
从醒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个小时,他一直处于一个轻飘飘的状态,身体里的血肉都好像被抽空了,零散散地飘在空中……像处于梦境里的第三视角,没有实感,所有知觉都退化了千倍万倍,就连伤口的阵痛都钝钝的。
直到真切地碰到戴林暄,那些漂浮的、将要远去的血肉才重新凝聚起来,落进身体里,填满了空荡的骨架。
一切都变得“真实”起来。
也许并非真的真实了,但是不重要。
赖栗舔了下嘴角,舌尖碰到了戴林暄的唇缝。
“……”戴林暄误会了,顿了一秒,他内敛地碰了碰赖栗嘴角,“你现在很虚弱,接触外来病菌容易感染。”
赖栗语气平平:“这十七天你没亲过我?”
戴林暄一时不知道该回答“没”还是“有”,哪个好像都有问题。
好在赖栗并不是真要他回答,比起提问更像一种反驳:“再亲一下。”
戴林暄心里微软,说不出什么滋味。
上一次失而复得还是三年前的绑架事件。
不过毕竟年长了三岁,心境也有变化,或许是这次想清楚了、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情绪并没有上次那么汹涌剧烈,相对平静一些。
唯一相同的是,他没法拒绝赖栗任何事。
戴林暄一手撑在赖栗身侧,另一只手抬起来,曲起手指刮了下赖栗的脸,思考从哪里下嘴。
别看赖栗一如往常的跋扈强硬,实际满面病色,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
戴林暄到底没亲嘴,他托起赖栗的下巴,吻住了他眼睛。赖栗本能地眨了下眼,细密的睫毛隔靴搔痒地撩了下他心尖儿。
“还要吗?”
“要。”赖栗毫不犹豫地回答。
于是戴林暄又挪到他的右边眼睛,轻盈且专注地啄吻着。明明从前亲密无间,更激烈的事情都做过不少,此刻两人却都有些沉溺于这浮于表面的亲昵。
一个用这种方式感受真实。
一个用这种方式确定对方真的醒了。
“哥……”
“嗯?”
“你瘦了。”
赖栗脑海里其实并没有明确的身影对比,完全是凭感觉判断。
“不敢不瘦。”戴林暄说,“怕你醒了会气死。”
赖栗顺着这话想了想,自己昏迷十七天戴林暄还长肉……
“别掐自己,怎么还能被没发生的假设气着?”戴林暄好笑地掰开他手指,眉头蹙了起来,“怎么肿成这样?”
赖栗没什么感觉,随意地瞥了眼手背就专注地盯着他哥。
戴林暄看了眼点滴瓶,差不多已经空了。他摘掉留置针,拿了根棉签替赖栗按着。
“你瘦得比我多多了。”戴林暄捧着赖栗的手,捋开他的手指瘫在掌心,“上次我养了半年才恢复,这次又要养多久?”
上次是指三年前的绑架事件。赖栗想了想,认真回答:“三十年。”
戴林暄垂下眼角,顿了下:“为什么是三十年?”
赖栗说:“三十年后你六十岁,该养老了。”
戴林暄莞尔:“你给我养啊?”
“你又不打算结婚,我不养谁养?”赖栗完全没有他们只差了八岁的自觉,眯了下眼睛说,“还是说你想让别人养?”
“不想,没想过。”戴林暄揉了下他削瘦的指尖,商量道,“虽然很晚了,但还是去做个全套检查,让我安心点,行吗?”
赖栗被他哥的语气哄得有点飘,和一个小时前毫无实感的飘忽不同,像被戴林暄像咬着、含着了心脏尖儿,原本里空荡荡的内里一直簌簌地进着暖气,慢慢地像气球一样,轻盈地膨胀起来,越升越高。
原本的计划里,他应该第一时间质问戴林暄,自己为什么会在一座海岛上。
他昏迷的情况不算什么罕见病例,国内的医疗条件唤不醒他,国外也一样无能为力,根本没有任何理由把他转移过来。
“戴林暄。”
“嗯?不舒服?”
“……没有。”
赖栗垂下乌黑的瞳孔,看着自己被戴林暄紧紧握着的手。
他应该松开的,避免有人觉得奇怪,不过按照这边的国情,同性之间握个手是很正常的事,别说他们还是兄弟,他还是病人,不足以让人联想到不伦的关系。
于是他心安理得地反抓住戴林暄的手,做完了一系列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