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感觉离冬天还有很远。”姜葵轻声说。

陈青将被子裹得紧了些：“远点不好吗？你不是最怕冷？”

一年四季，姜葵最不喜欢冬天，因为很冷很冷。

南方虽然没有北方寒冷，可没有暖气，每次洗澡浑身冷的打哆嗦，她家里又没有浴霸，卫生间只有一个老是闪烁的旧灯泡，照的瓷砖阴森森。每到冬天，她手上会长冻疮，又痛又痒，手指关节肿的手套都戴不进去。陈青后来给她买了个，男士皮手套，很厚很软的毛，因为手肿了一圈格外合适。

“不知道今年还会不会长冻疮了。”姜葵脸埋在被子下，声音瓮声瓮气。

陈青手从她背后越过，握住她的手腕，捏住手指，“不会的。”

次日，吃过早餐，陈青离开家在招聘栏上看着，其中一张招聘吸引了他的注意，食品厂，招聘残疾人。

他顺着上面的电话和地址联系过去，那边让他今天可以过去面试。

陈青坐了三站公交车，下了车，走了大概十米就看见了厂子。

走进去，很空旷、压抑、麻木，每个人都干着自己手里的事情，每天的工作都是重复的，一直一直重复下去。

厂里大部分是残疾人，手脚有问题的、脑瘫、哑巴、聋子，都在这里。

陈青穿着假肢在这里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看起来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他看了很久，觉得实在是太压抑、太受折磨。

以前他在拳场潇洒自由，有着健全的身体，高额的薪资，现在一时间难以忍受被囚禁在这里，没有自由，连上个厕所都要打报告，廉价的薪水，无一不在压垮他，并且提醒他，你没有选择。

经理在办公室接待了他。不同于下面工厂深秋的冷风，办公室温暖如春，空调风徐徐吹来。

陈青拉开椅子坐。

经理看着他填写的简历，晃了晃手里的笔，“腿部有残疾？严重吗？”

“左腿，有假肢可以正常工作。”

“学历这栏怎么空的啊？”经理点点头，继续问。

陈青盯着桌上的水杯，“不识字。”

经理诧异地挑了挑眉，不识字等于没上过学，没上过学等于好忽悠，“你这可惜了，要上过学可以在我们厂当会计，现在嘛，只能搬搬货干点苦力了。你觉得怎么样，行就明天来上班。”

“工资和休假。”陈青说。

“工资你第一个月实习期就只有三千，但是干的久按照工龄会涨工资，而且马上过年了，会发些东西和红包。休假的话一个月休两天。”经理身体靠在椅子上。

陈青点头表示知道了。

离开工厂，陈青站在树底下，深吸了一口气。刚在里面他感觉都呼吸不上来，心里又闷又堵。

想到姜葵的叮嘱，他还是放弃了危险高薪的工作，选择了这个普通的工作。

陈青回家告诉姜葵找到工作了，姜葵高兴地挂在他身上，搂着他的脖子：“真的吗？什么样的工作？累不累啊？离家远吗？”

面对姜葵抛出地一个个问题，陈青宠溺地捏了捏她脸颊，慢慢回答。

姜葵安静听着，最后说：“如果你觉得累了，工作的不开心，就不要强撑，可以不做的。可以去做点稍微开心的工作。”

她知道厂里每天都是重复的，其实在哪里工作都是重复的，只是厂里每天见不到外面，和任何事都要报告，这种窒息会让人感觉不到自己在活着，又或者说为了什么而活。在那样的情况下，加上陈青的病心理会有问题。

同时姜葵也觉得痛心，他这么年轻，最美好的青春时光，都将奉献给工作，还是一份没有意义没有前途，任何人都可做的工作。

陈青工作后，姜葵找到了一份家教的工作，说是家教，其实和保姆没区别，每天接送那个小男孩上学放学，顺带辅导一点作业。雇佣她的这户人家很有钱，只是对小孩不怎么关心，也觉得小学功课不重要才让她这个没有毕业证的人教导。

“姜葵，”小男孩说，“我今天要吃必胜客。”

姜葵牵着他进了必胜客点单，小男孩点了一桌子，自己一个人吃的很开心，他爸妈没时间做饭就让姜葵每天带他在外面吃饭，连姜葵的伙食也一块包了，唯一要求就是把他们儿子每天安全地带回家。

久而久之，一大一小把附近餐馆都吃了个便，腻的很。

“姜葵，”小男孩咬着一块披萨，“明天我要吃可乐鸡翅。”

这小孩从来不叫她姐，从来都是直呼大名。

“这附近没有卖。”姜葵犯了难。

“我不管，我明天早上就要吃。”小男孩来了脾气。

姜葵没办法只能在网上找着菜谱，她把小男孩送回家，写完今天作业后，他爸妈也回来了，姜葵才离开。

她拎着一袋鸡翅和一瓶可乐，拿到收银台结账。

方浩扫着条形码，装进袋子里递给她，好奇地问：“诶，你不是本地人吧？没见过你呢。”

姜葵说了句不是就拎着袋子走出了超市，路边卖板栗的小车旁，站着千千，她拎着一袋板栗走过来。

“给你。”千千从袋子里抓了两把板栗放进姜葵的外套口袋。

姜葵问：“晚上不表演杂技吗？”

千千摇头，“他们不在，我一个人，完不成。”

“你家在哪？”姜葵说。

“很近，拜拜。”

千千离开了，姜葵转身刚想走，方浩突然冷不丁站在她身后，表情一脸鄙夷：“你怎么认识的她？离她远点吧。”

姜葵心想，你什么什么人，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