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牺牲之后
第77章牺牲之后
听到这个条件之后,所有玩家都陷入了沉默。
一条人命，换这个副本永远关闭,值吗？
当然值。
这是目前为止探索度最低的副本，也是无数玩家死伤其中、白骨累累的副本。如果能一劳永逸地将探索度推进到100%并且直接关闭这个副本的话，不说副本之外的现实世界，哪怕是副本之内的玩家们也会受益良多。
但是，大家摸滚打爬好不容易活到了今天，谁又愿意牺牲自己的性命去换其他人的利益呢？
说难听些，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才是常态。
一时之间，大家甚至都防备了起来，暗暗拉远了彼此之间的距离,生怕自己被当成什么祭品给推入井中。唯有两个人没有动：
瘫软在地的布鲁斯,和克拉克。
克拉克只是一直盯着布鲁斯，目光灼灼，像是随时要发射热视线给布鲁斯物理意义上地盯出两个洞来。布鲁斯带着一脸无所谓的笑容，擡眼对上他的视线：“看什么看？”
“你想这么做,对吗？”
克拉克的声音轻得如同耳语,布鲁斯从其中听出了几分不确定的意味。的确,这个克拉克不了解他，不信任他——这很正常,甚至他可以利用这一点。
“而你想阻止我,对吗？”
“当然！”克拉克上前一步,青年高大的身形和宽阔的肩膀带来无形的威压,“你当然知道这种事情是不对的。没有人应该被要求着牺牲自己去保全他人。你很清楚,这个游戏是在逼迫、诱导我们做出这样的选择，即便我们本不应如此！”
“那你觉得我们是在做什么呢？”布鲁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你说得对，小镇男孩，但是这不就是我们存在的意义吗？我们自愿牺牲自己保全他人，所以我们被称为超级英雄，不是吗？”
“……不，我、我不接——”
克拉克显然也知道自己无法反驳布鲁斯的逻辑。是的，他当然知道超级英雄承载的是怎样的牺牲，但他宁愿自己这么做，宁愿牺牲的那个人是他自己。不管是哪一个布鲁斯，他都无法做到眼睁睁看着对方在自己面前死去。
几乎就是在一瞬间，他就下定了决心：如果阻止不了布鲁斯的决心，那就让自己替代对方牺牲！
布鲁斯也显然从克拉克的脸上看出了这样的意图，所以他笑了起来。笑得肆无忌惮，笑得撕心裂肺，笑得都开始咳血了还不停下，像是入魔了一般。所有人惊恐的眼神都落在了他身上，但他浑然不觉：
“蠢货，你难道没有意识到，你也喝了用楚人美小姐泡过的茶吗？”
“什么？”
克拉克一愣，随后就感觉到某种幻想笼罩了他的双眼。眼前的世界在一片黑白之中扭曲，超级听力、超级视力都被迷雾一般的感受蒙蔽。他看不见任何也听不见任何，整个人的感官完全被幻觉控制住了。
尽管这控制时间不到三秒，但三秒已经足够了。布鲁斯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在众人的惊愕之中大笑着向着井里跌落下去。从幻觉中挣脱的克拉克一瞬间用上了超级速度，但还是未能拉住他的手，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布鲁斯落入了那口井底的无尽黑暗之中！
周围的动乱在瞬息间归于平静，时光凝滞，好像有人按下了暂停键。没有人去问献祭仪式究竟有没有成功，因为副本的变化已经说明了一切。
***
井中，束缚着那些女鬼们的丝线一根根崩断，让她们终于从沉重的怨念中解脱出来，恢复了自由。光芒重新照耀在她们的身上，让她们一点点褪去死后的狰狞，变回了生前恬静端庄的容貌。
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带着她们上升，带着她们去往更高更深处。而布鲁斯在下坠，坠往无尽黑暗的深渊中。她们擦肩而过的那一刻，女人们回头向他看去，而布鲁斯也刚好露出了一个笑容。随后，她们步入光芒，布鲁斯坠入黑暗。
她们的怨气和业障都得以驱散，之后，她们将会忘记这一世惨痛的记忆，再入轮回，重新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人生。而届时，欢迎她们的将是更加美好的全新世界。
这或许就是这么多玩家们奋斗其中的意义吧……
身体在一寸寸崩解，意识逐渐消弭。在弥留之际，布鲁斯只来得及把身体里的四个恶灵全部放出，让它们重获自由，随后，死亡就像是沉重的丝绒毯一样压了下来，将他沉沉包裹……
全文完。
***
并不。
在屏幕之外，一个以为自己是斯皮尔伯格[注]的靓仔自信地将一枚25美分硬币抛向了空中。为了防止读者们忘却，她还贴心地标注，这个道具上一次出现时，还是在第三十四章。
早已被人为造出的机械神在此刻降临，拯救这个故事的主角于危难之中。
硬币落下，反面朝上。一行醒目的小字在其上闪烁着银光：
【多一条命】
硬币被抛入故事之中，时光再次倒转。
***
从死亡的那一刻开始，时光逆流。布鲁斯的身体被一寸寸拼合，意识也逐渐回流。再睁眼，他悬浮在一个白色的空间之中。
一个光球在他面前上蹿下跳：“我去我去我去，这次太危险了！你怎么老是这样啊啊啊啊！对了，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那枚硬币可以多一条命的，我怎么没发现？”
它实在太吵了，让布鲁斯忍不住皱了皱眉，缓了一会儿才从地上爬起来：“什么多一条命？我不知道啊。”
“啊？”
0219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你不知道，你就这么跳下来献祭自己了？那你这不就是找、找——”
“对，我就是找死。”布鲁斯耸了耸肩，“不过我这不是还没死吗？”
0219顿了几秒，一言不发，随后突然一头撞进布鲁斯的怀里大哭起来：“哇啊啊啊啊那你为什么要赌命啊！你知道这有多吓人吗？如果没有那枚硬币的话你就真的死了啊！你不要再赌命了好不好啊呜呜呜……”
布鲁斯没说什么，也难得地没有将0219推开。他只是静静地忍受着0219的眼泪和哭嚎，并且在它说出“你的家人们还在等你”时撇了撇嘴。最后，他安抚性地拍了拍0219的头：“好了，我这不还没死吗。放心，下次一定。”
“蝙！蝠！侠！”他这敷衍的回应丝毫没能让0219平静，反而让它再次炸毛，“你有没有意识到，有很多人都是爱着你的。他们不希望你死，不希望你经历那么多创伤，他们只想让你好好活着！哪怕是为了他们，你下次都不要再赌命了好不好！”
“不，正是因为他们的存在，我才会选择这么做。”布鲁斯坚定地推开0219，拍了拍它的肩膀——和头在一个位置，“我并不是不珍惜自己的性命，更不是有什么自毁倾向。一旦我决定做什么，哪怕是牺牲自己的性命，那也绝对是因为我认为这一切值得。如果我一个人的生命能换到很多人的平安幸福的话，我就会这么做——这是我穿上这一身披风时就早已做好的觉悟。”
“可是，为什么你总是要做这些事呢？为什么总是要选择更艰难的路呢？罗斯玛丽那个副本里如此，黑色大丽花如此，现在……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