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塞北驼队铃声
沈青黛忽然顿住,见关回舟从怀中掏出枚玉璜,那断口处刻着极小的“黛”字,正是她及笄礼上摔碎的配饰。
关回舟将玉璜系在她剑穗上,指尖扫过她腕间旧疤:“当年在慈恩寺拾得,如今物归原主。就像你为我挡的那杯毒酒。”
沈青黛的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情愫,她望着关外连绵的篝火,轻声道:“净明到何处了?”
“三十里外的野狐岭。”
关回舟突然指向北斗星,“但他等不到天明。”
寅时三刻的野狐岭朔风如刀,仿佛要将这世间的一切都撕裂。
净明端坐青岩之上,手中转着沈青黛遗落在驿站的翡翠耳珰,那眼中的贪婪与欲望,在这黑暗中愈发明显。
远处传来驼铃声,净明忽然睁眼:“来了。”
三百死士从沙地暴起时,却发现车队中只有空荡的马车。
关回舟的陌刀自岩后劈来,带着无尽的杀意:“师父别来无恙?”
这个称呼让净明瞳孔骤缩,昔年在慈恩寺教他武艺的武僧,正是关家祖辈。
沈青黛立在百米外的烽火台上,看着两人刀光剑影。
净明的僧袍被挑破时,露出锁骨处未愈的箭伤,正是秋猎时裴惊竹所射。
她突然吹响骨哨,赤羽营的火箭照亮夜空。
“你竟用《尉缭子》的烽燧阵……”
净明咳血大笑,突然掷出佛珠击灭火把。
黑暗中间谍头子阿史那颉利的弯刀已架在沈青黛颈间。
沈青黛心中一紧,但她的眼神却依然坚定:“你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到我吗?”
九月廿八,沈青黛在驼铃声中醒来。
阿史那颉利的金帐弥漫着乳香,帐外传来净明与胡王的争吵:“说好只要人,为何动我僧兵!”
沈青黛摸向腰间,发现玉璜还在。
她撬开夹层,见藏着漠北布防图,正是那夜从刺客身上所得。
帐帘掀动的刹那,她将图塞进牛油烛台。
“县主好手段。”
净明握着带血的佛珠进来,“连裴惊竹都想不到,你会故意被掳。”
他忽然扯开僧袍,心口纹着沈青黛的小像,“漠北王庭的三万铁骑,换你一个点头。”
沈青黛抚过案上《金刚经》,神色平静:“师父可知‘无我相’?”突然掀翻烛台,火舌瞬间吞没布防图。
净明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你以为,你能毁了这一切吗?”
沈青黛冷笑一声:“我定要让你的阴谋,彻底破灭。”
十月初五,关回舟率赤羽营夜渡冰河。
沈青黛留下的胭脂盒中藏着密信:“朔方城东三十里,白毛风起时。”
他嚼碎最后一口馕饼,将裴惊竹给的虎符按进雪地。
净明立在朔方城头,看着远处飘起的黑烟:“把沈青黛带上来。”
却见押解的胡兵突然倒戈,沈青黛手中弯刀滴血:“可汗的头颅,换漠北三年盐铁。”
阿史那颉利的亲卫冲上城楼时,关回舟的陌刀已劈开城门。
净明拽住沈青黛手腕:“跟我走!”
突然被袖箭射中右肩,箭镞刻着裴府的标记。
沈青黛挣脱他的手,眼中满是厌恶:“你以为,我还会跟你走吗?”
十月十五,沈青黛在黄河渡口洗净战甲。
关回舟捧着药膏过来:“裴相的信。”
素笺上寥寥数字:“安好,勿念。”背面却用茶水隐着“腊月归”。
她将药膏涂在他后背刀伤:“将军可知,那日你拾玉璜时……”
忽然被握住手腕,关回舟的掌心烫得惊人:“我知道是你故意摔的。”
对岸传来驼队铃声,净明的身影出现在落日中。
他手中握着半枚虎符:“用这个换你三日。”
沈青黛突然挽弓搭箭,箭尖对准他眉心:“师父可知,我从未学过《往生咒》?”
净明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你……”
沈青黛手指一松,箭如流星般射出。
……
朔方城的寒风,仿若来自地狱的恶鬼,裹挟着砂砾,狠狠抽打在土黄色的城墙上,发出沉闷而又凄厉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