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饺子香

巷子饺子香

十二月的风裹着雪粒子，“簌簌”地打在花坊的玻璃窗上。夏芊满揉着冻红的指尖往窗外看，青石板路已经积了薄薄一层雪，巷头那棵老桂树的枝桠上挂着雪，像裹了层白糖，连空气里都飘着冷丝丝的甜。她刚把手里的雏菊包好，就听见门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擡头一看，林燕秋抱着个纸箱子走了进来，肩膀上落着雪，头发尖都冻白了。

“外面雪下大了？”夏芊满连忙递过干毛巾。林燕秋擦着头发，把纸箱子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是几袋面粉、两斤五花肉，还有一小筐白菜和韭菜：“刚去巷尾的菜市场，老板说今天冬至，特意留了新鲜的肉和菜，让咱们包饺子。”他拿起一颗白菜，菜叶上还沾着雪，“你看这白菜多嫩，包白菜猪肉馅的肯定香。”

夏芊满凑近闻了闻，能闻到白菜的清甜味，心里瞬间暖了起来：“我早上还跟陈奶奶说，今天冬至要包饺子，没想到你都买好了。”她刚说完，门口的风铃就“叮铃”响了，陈奶奶牵着小姑娘的手走了进来，小姑娘穿了件红色的羽绒服，像个小灯笼，手里还提着个搪瓷盆。

“芊满，燕秋，我就知道你们要包饺子，特意过来帮忙！”陈奶奶把搪瓷盆放在桌上，里面是提前剁好的姜末和蒜末，“我早上五点就起来剁了，姜末放肉馅里去腥，蒜末拌在蘸料里香。”小姑娘趴在桌边，看着桌上的食材，眼睛亮晶晶的：“姐姐，我也要帮忙，我会擀皮！”

夏芊满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好啊，那咱们分工，燕秋剁肉馅，我和陈奶奶摘白菜，你负责把白菜叶洗干净，好不好？”小姑娘用力点头，挽起袖子就往水池边跑，陈奶奶连忙跟过去，怕她把衣服弄湿。

林燕秋把五花肉放在案板上，拿起菜刀开始剁馅。“咚咚咚”的剁肉声在屋里响起，和窗外的雪声混在一起，竟有了种热闹的暖意。夏芊满坐在桌边摘白菜，把外层的老叶剥掉，留下嫩黄的菜心，偶尔擡头看一眼林燕秋，他正专注地剁着馅，额角渗出了细汗，却没停下手里的动作。

“燕秋，歇会儿再剁吧，别累着了。”陈奶奶洗完白菜走过来，递给他一杯温茶。林燕秋接过喝了一口，笑着摇头：“没事，很快就好，早点包好，咱们早点吃，暖和。”他加快了手里的速度，肉馅很快就剁好了，放进盆里，加了姜末、生抽、料酒和香油，顺时针搅拌均匀。

夏芊满把白菜切成细丝，放进开水里焯了一下，捞出来挤干水分，再切成碎末，和肉馅拌在一起。刚拌好，门口的风铃又响了，张奶奶拄着拐杖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个布袋子，身上落了层雪，头发都白了。

“张奶奶，这么大的雪您怎么过来了？快坐下烤烤火！”夏芊满连忙上前扶住她，把她扶到暖气片旁边。张奶奶摆摆手，从布袋子里拿出一小罐花椒粉和一小袋虾皮：“我听巷里的人说你们要包饺子，这花椒粉是我儿子从四川寄来的，香得很，放肉馅里提味；虾皮泡软了拌在蘸料里，鲜得很。”

夏芊满接过花椒粉，打开盖子闻了闻，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谢谢您啊张奶奶，有了您这花椒粉，饺子肯定更香了。”她给张奶奶倒了杯热牛奶，看着老人捧着杯子暖手，心里软乎乎的。

林燕秋把面粉倒进盆里，加了点温水，开始和面。他揉面的动作很熟练，面团在他手里慢慢变得光滑有弹性，最后盖上湿布醒着。小姑娘凑过去，好奇地戳了戳面团：“燕秋哥哥，面团好软啊，像棉花糖。”林燕秋笑着捏了个小面团递给她：“你拿着玩，别弄脏衣服。”

很快，面醒好了，林燕秋把面团揉成长条，切成一个个小剂子，擀成圆圆的饺子皮。陈奶奶坐在桌边包饺子，她的手法很熟练，拿起一张饺子皮，放一勺馅料，对折，捏出好看的褶子，一个饱满的饺子就包好了。夏芊满也学着包，却总把饺子捏得歪歪扭扭，陈奶奶笑着教她：“芊满，你看，褶子要捏紧，不然煮的时候会露馅，来，我教你。”

小姑娘拿着小面团，也在旁边模仿，却把面团捏成了各种奇怪的形状，一会儿说是小兔子，一会儿说是小鸭子，逗得大家都笑了。张奶奶坐在旁边，看着他们包饺子，偶尔说几句话，屋里满是笑声，连窗外的雪都好像下得温柔了。

包到一半，门口传来敲门声，周师傅扛着一袋面粉走了进来，身上落满了雪：“我听王大爷说你们包饺子，怕你们面粉不够，特意拿了袋过来。”他把面粉放在桌上，拍了拍身上的雪，“我家老婆子也包了饺子，让我过来问问你们，要不要一起吃，人多热闹。”

“好啊！”夏芊满连忙答应，“我们包好了也给您家送点过去，让周奶奶尝尝我们的手艺。”周师傅笑着点头：“不用不用，你们自己吃就行，我就是来送点面粉。”他看了看桌上的饺子，“你们包的饺子真好看，我家老婆子包的都是月牙形的，没你们这么多花样。”

送走周师傅，大家又继续包饺子。很快，饺子就包好了，摆了满满两大盘，有圆鼓鼓的，有带褶子的，还有小姑娘捏的“小动物”，看着就可爱。林燕秋把水烧开，把饺子下进锅里，饺子在水里浮浮沉沉，很快就飘了起来，散发出阵阵香味。

“可以出锅了！”林燕秋把饺子捞出来，放进盘子里，陈奶奶已经调好了蘸料，有醋、蒜末、香油，还有张奶奶带来的虾皮，拌在一起，香味扑鼻。小姑娘早就等不及了，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饺子，吹凉了咬了一口，鲜美的汤汁在嘴里散开，她眼睛一亮：“好吃！比幼儿园的饺子还好吃！”

大家围坐在桌旁，吃着饺子，聊着天。张奶奶夹了个白菜猪肉馅的饺子，吃了一口，笑着说：“这饺子真香，白菜嫩，肉馅鲜，比我年轻时包的还好吃。”陈奶奶也点头：“是啊，芊满和燕秋的手艺真好，以后冬至，咱们就一起包饺子。”

正吃着，门口的风铃又响了，王大爷提着个保温桶走了进来，身上落着雪：“我刚煮了点红薯粥，想着你们吃饺子可能会腻，就送点过来，配着吃正好。”他把保温桶打开，红薯粥的甜香味飘了出来，粥里还放了红枣和桂圆，看着就暖和。

“王大爷，您真是太贴心了！”夏芊满连忙盛了一碗粥，递给王大爷，“您也坐下来吃点饺子，暖和暖和。”王大爷推辞不过，坐下来吃了几个饺子，喝了一碗粥，笑着说：“还是你们年轻人会生活，冬至过得这么热闹，我年轻时，冬至就煮点面条，哪有这么多好吃的。”

大家边吃边聊，说着以前的冬至，说着巷里的趣事，屋里的暖意越来越浓，窗外的雪还在下，却一点都不觉得冷了。小姑娘吃了几个饺子，喝了半碗粥，就趴在桌边睡着了，陈奶奶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吃完饺子，林燕秋收拾碗筷，夏芊满和张奶奶、王大爷坐在沙发上聊天。张奶奶说，她年轻的时候，冬至要给家里人做棉袄，晚上还要在床头放个苹果，寓意平平安安；王大爷说，他年轻时，冬至要推着三轮车去集市上卖菜，雪再大也不能停，不然家里人就没饭吃。

“现在好了，日子越过越好了，冬至能和大家一起包饺子，喝热粥，真好。”张奶奶感慨地说，眼里满是欣慰。王大爷也点头：“是啊，以前哪敢想，冬至能这么热闹，还是咱们这条巷好，大家像一家人一样，互相惦记着。”

林燕秋收拾完碗筷，烧了热水，泡了壶茶，给大家每人倒了一杯。茶是普洱茶，汤色红浓，喝一口，暖得从胃里一直暖到心里。窗外的雪渐渐停了，月亮从云层里探出头，洒下清冷的光，却被屋里的暖意挡在了外面。

“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不然老婆子该担心了。”王大爷站起身，拿起外套。夏芊满连忙给他装了一袋饺子：“王大爷，您带点饺子回去，给王奶奶尝尝。”王大爷推辞不过，接过饺子，笑着说：“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你们。”

送走王大爷，张奶奶也起身要走，夏芊满扶着她，给她装了一袋饺子和一小罐虾皮：“张奶奶，您带点饺子回去，热一下就能吃，虾皮您留着，下次包饺子还能用。”张奶奶接过，眼里满是感动：“芊满，你真是个好孩子，总是惦记着我。”

陈奶奶抱着睡着的小姑娘，也准备回去了。夏芊满给她装了一袋饺子和几个苹果：“陈奶奶，您带点饺子回去，苹果给孩子吃，寓意平平安安。”陈奶奶接过，笑着说：“好，好，谢谢你们，今天真是太开心了。”

送走陈奶奶和张奶奶，屋里终于安静了下来。夏芊满靠在沙发上，看着桌上还没收拾的茶具，心里满是暖意。林燕秋走过来，坐在她身边，把她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暖着：“今天开心吗？”

夏芊满点头，眼里闪着光：“开心，以前我总觉得冬至很孤单，一个人煮点面条就过了，没想到今天能和大家一起包饺子，喝热粥，这么热闹。”她靠在林燕秋肩上，“有你在，有巷里的邻居在，真好。”

林燕秋轻轻拍着她的背，看着窗外的月亮：“以后每个冬至，我们都这样过好不好？邀请大家来家里包饺子，吃热饭，让这条巷一直这么热闹，这么暖。”

夏芊满擡头，对上他的眼睛，笑着点头：“好啊。”她闭上眼睛，感受着身边的暖意，听着窗外的风声，忽然觉得，冬至的冷一点都不可怕——因为有饺子的香味，有热粥的暖意，有身边人的陪伴，还有巷里那些藏在细节里的善意，把所有的寒冷都驱散了，只留下满心房的温暖。

夜深了，巷里的灯渐渐灭了，只有花坊的灯还亮着。夏芊满和林燕秋坐在沙发上，喝着热茶，聊着天，偶尔看向窗外，雪地上印着一串串脚印，那是邻居们回家的路，也是温暖的痕迹。

夏芊满知道，未来的冬至，还会有很多这样的夜晚，有她和林燕秋，有巷里的所有人，一起包饺子，吃热饭，聊家常，守护着这份简单而真实的幸福。就像巷头的老桂树，不管冬天多冷，春天总会发芽，开花，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守护着这条巷，守护着巷里的每一个人，每一段平凡而温暖的时光。

第二天早上，雪停了，阳光从云层里探出头，洒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夏芊满推开花坊的门，看见巷里的邻居们正在扫雪，王大爷推着三轮车，周师傅拿着扫帚，陈奶奶带着小姑娘，大家一起把青石板路上的雪扫干净，留下一条干净的路。

“芊满，燕秋，快来一起扫雪啊！”王大爷笑着喊他们。夏芊满和林燕秋拿起扫帚，加入扫雪的队伍。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扫雪的声音、笑声、说话声，交织在一起，成了冬至过后最温暖的声音。

夏芊满看着身边的人，看着这条被雪覆盖又被大家清扫干净的巷，忽然觉得，幸福从来都不是轰轰烈烈的，而是藏在这些平凡的小事里——是冬至的饺子香，是邻居的惦记，是一起扫雪的温暖，是身边人的陪伴。这些细碎的温暖，像一颗颗小星星，汇聚在一起，就成了最亮的光，照亮了平凡的日子，也温暖了整个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