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叶与晚亭的星子

荷叶与晚亭的星子

入伏后的第一场雨，把老巷的暑气浇散了大半。雨停时已是傍晚，天边挂着淡淡的彩虹，空气里飘着泥土和青草的清香。夏芊满站在花坊门口，看着巷口的积水倒映着晚霞，忽然想起母亲信里提过的城郊荷塘——“等夏天荷花开了，就去亭子里看星星，晚风会把荷花的香吹得满衣都是。”

“想去看荷花吗？”林燕秋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两把折叠伞，“刚听李叔说，城郊的荷花开得正好，晚亭还亮着灯，能看到星星。”

夏芊满眼睛一亮，转头看向他：“真的可以去吗？”

“当然。”林燕秋笑着点头，把其中一把伞递给她，“先去吃碗馄饨，再慢慢过去，正好赶得上看暮色里的荷花。”

两人沿着老巷往外走，路过巷尾的馄饨铺时，老板娘笑着迎出来：“芊满，燕秋，还是老样子？两碗鲜肉馄饨，多加紫菜？”

“对，麻烦您了。”林燕秋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看着夏芊满趴在窗边，盯着外面的雨后天晴出神，眼底满是笑意。

馄饨端上来时，冒着热气。夏芊满舀起一个，吹了吹送进嘴里，鲜美的汤汁在舌尖散开，她满足地眯起眼睛：“还是老板娘做的馄饨最好吃！”

林燕秋看着她的样子，笑着把自己碗里的紫菜夹给她：“慢些吃，没人跟你抢。”

吃完馄饨，天已经擦黑。两人沿着路边的小路往城郊走，晚风拂过脸颊，带着荷塘特有的清香。越靠近荷塘，荷香越浓，等到了荷塘边的晚亭，夏芊满才发现，满池的荷花都开了，白色的、粉色的花瓣在夜色里轻轻晃动，荷叶上的水珠还没干，被亭子里的灯一照，像撒了满地的碎钻。

“妈妈说的就是这里吧？”夏芊满走到亭边，伸手轻轻碰了碰荷叶上的水珠，水珠滚落进荷塘，溅起一圈小小的涟漪。

林燕秋走到她身边，指着不远处的一朵粉色荷花：“你妈妈以前最喜欢这种重瓣的荷花，说像小姑娘穿的裙子。有一次她还想摘一朵带回家，结果差点掉进荷塘里，还是我拉了她一把。”

夏芊满忍不住笑出声：“原来妈妈小时候这么冒失呀？”

“比你冒失多了。”林燕秋也笑了，伸手替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夜里风凉，别站太久，我们去亭子里坐。”

晚亭里放着两张石凳，林燕秋从包里拿出准备好的薄毯，铺在石凳上。两人坐下后，夏芊满靠在亭柱上，擡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夜色渐深，星星越来越亮，像撒在黑丝绒上的碎钻，晚风拂过荷塘，带着荷花的清香，吹得人心里软软的。

“林先生，你以前经常和妈妈来这里吗？”夏芊满轻声问。

“嗯，每年荷花开的时候都会来。”林燕秋看着荷塘里的荷花，声音里带着回忆，“有时候我们会带个小收音机，放着老歌，坐在这里看星星，能坐一整晚。你妈妈还说，等以后有了孩子，要带孩子来这里，教孩子认星星，认荷花。”

夏芊满的心轻轻颤了一下，她转头看向林燕秋，眼里带着温柔的光：“那现在，我陪你认星星，认荷花，好不好？”

林燕秋转头看向她，眼底盛着星光，轻轻点头：“好。”

他擡起手，指着天上的星星，教她认猎户座，认北斗七星：“你看，那七颗连在一起的，就是北斗七星，像一把勺子，以前你妈妈总说，跟着它走，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夏芊满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排列成勺子形状的星星，她轻声说：“妈妈一定很喜欢这里，喜欢这些星星。”

“她现在也能看到。”林燕秋看着她，声音很轻，却很坚定，“她就在星星里，在荷花里，在我们身边，看着我们好好的，她就会很开心。”

夏芊满没有说话，只是轻轻靠在林燕秋的肩头。晚风继续吹着，荷香萦绕在鼻尖，星星在天上眨着眼睛，亭子里的灯暖黄柔和，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叠在亭外的荷塘边，像一幅安静又温柔的画。

快到半夜时，两人才起身往回走。路过荷塘边时，夏芊满忽然停下脚步，伸手折了一片大大的荷叶，戴在头上：“林先生，你看，像不像帽子？”

林燕秋看着她头顶的荷叶，笑着点头：“像，还是最特别的荷花帽。”

两人笑着往回走，荷叶在头顶轻轻晃动，荷香沾在衣角，星星跟着他们的脚步，一路洒在回家的小路上。夏芊满走在林燕秋身边，忽然觉得，这样的夜晚，这样的陪伴，就是母亲曾经期待的幸福，也是她现在拥有的圆满。

回到花坊后，夏芊满在笔记本上写下：“今晚和林先生去了荷塘的晚亭，看到了满池的荷花，认了天上的星星。荷风很软，星星很亮，就像妈妈说的那样。我想，妈妈一定在看着我们，她会为我们开心的。”

写完后，她把笔记本放回木盒，转头看向窗外。月光落在花坊的窗台上，照亮了窗台上的薄荷草，也照亮了她心里满满的温暖。她知道，往后还有很多个这样的夜晚，有荷风，有星星，有林燕秋的陪伴，把每个平凡的日子，都过得像荷塘的夜色一样，温柔又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