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脑机扩散
第349章脑机扩散
“前面就是石塔镇了，殿下。”副驾驶位上的科琴·安彻公爵侧身回头，凝望后排的两个年轻人。
年方十岁的艾黎宁·埃温正与她的侍卫，来自边陲苦鳍岛的剑斗冠军说着悄悄话。她闻言挺直腰背，点头回应：“好的，有劳安彻卿。倘若此行成功觐见奇迹行者，我会向父亲汇报您的帮助。”
科琴·安彻闻言一笑了之，他说：“别担心，殿下，我主从不拒绝信徒。”
艾黎宁·埃温暗自难过，这个国家上上下下，已经没有谁把皇帝的威严当一回事了。她自己也是奉命来向帝国的实质统治者献媚讨好，作为国家的人质，作为凡人的祭品。
一旁的侍卫闷声不吭，只是在艾黎宁看过来时，挤出一个鬼脸，把她逗得捂嘴笑起来。
总督安排的皇家车队在镇子角落停下，接下来的路程必须步行朝圣，这是人们自己定的规矩。
艾黎宁人生中第一次离开洪都，正在建设中的石塔镇在她看来别有风趣。
“我主不喜奢靡。”科琴·安彻提议把皇家仪仗队留在金贝市，于是此刻的皇女身边只有一名侍卫，六位女官，五个警卫兼司机陪同。
这样的排场对石塔镇的人们来说稀松平常，他们见过富裕的城市资本家前呼后拥，几十人抬着豪华病榻招摇着前往岬角求医问诊，一时引为奇谈。
有个老妇人走在队伍旁边，忽然笑起来：“今天会是个好天气。”
艾黎宁连忙回答：“那太好了。”
妇人不理会她，只是继续目视前方，对着空气说：“老街百货用品店新到了羊绒布吗？替我下单，要二十公尺，对，我下午三点就去拿。”
“她在和谁说话？”艾黎宁与同行者们脸色煞白，“这地方有鬼魂吗？”
安彻公爵解释：“不是鬼魂，是天使精灵。”他提醒那个妇女，“喂，女士，你不必开口说话，用想法就能和精灵交流。吓到外人了。”
“我说出声了？真是不好意思，小小姐，您瞧着是大城市里来的。喏，吃苹果吧。”
艾黎宁忍住不安，接过苹果，不敢食用也不敢丢弃。
“殿下，不必惊慌。用不了多久，天使就会降临到每个人身边了。等您拥有了自己的精灵，就不用再羡慕其他人。”安彻公爵笑容满面。
“安彻卿，能否解释一下？”
“当然。”科琴·安彻精神一振，“想要获得天使精灵，首先需要得到我主的恩赐，将一枚天使之卵植入颅腔，等到圣卵萌发，大脑与无形的天网相连，到时候就可以获得一个专属的初级小精灵，形状就像是一条白色的蚕。而这个小精灵还可以继续升级，晋升为更加强大神圣的形态。”
他滔滔不绝，讲述脑机精灵的益处，譬如极大提高了学习效率，为生产生活提供合理建议，时刻监测身体健康数据，作为贴心密友陪伴左右，纾解忧愁、分享快乐……
这些信息对于还生活在电气革命时代的人们来说，实在有些太过超前。
艾黎宁·埃温只听懂了一点，那就是需要往大脑里安放异物。
她战战兢兢地问：“要做开颅手术吗？”
这个时代的手术条件是死神看了笑哈哈，医生公然在剧场给病人开颅，这样的场面足以让观众两股战战。哪怕是道听途说也足够耸人听闻。
“没错。”安彻公爵痛快承认了。
皇室代表团成员个个都面如土色。
“但那并不疼。假如是我主亲自赐福，只会觉得额头一凉而已。如果是灯塔的医生们动手，才会觉得有点难受。”
艾黎宁·埃温勉力微笑，不失仪容体面，暗想：他们往大脑里塞的东西，还会让人心情变好，这肯定是坏玩意，被植入那东西，活人就变成木偶娃娃，只知道听从命令了。
皇帝柯文·埃温就曾在书房对女儿感慨，如果他能往将军、总督和人民的大脑里放一颗炸弹，帝国就会欣欣向荣，再没有混蛋敢欺瞒君主了。
她有此想法，再看石塔镇的民众，只觉得他们行动可疑，笑容诡异，仿佛剧场舞台上的空心人偶。安彻公爵一路上的亲切姿态，实则是不怀好意的恐怖。
“殿下，您一定迫不及待想要受赐天使之卵了吧？”
“是、是吗？……可能是吧。”艾黎宁·埃温低头看路，手脚冰凉，走着走着，眼泪水哒哒掉落，迎风吹在素白连衣裙上，如雨丝敲打珍宝吊坠。
队伍已经穿过镇子，踏着前往岬角的沥青马路，道路尽头是一队值守民兵，以及一个华发苍然的老巫婆。
她走上前迎接，“安彻先生。” “女士。麻烦您特意迎接。”
“大法师预言了你们的到来，我想应该来提前看看你们，唉，这可怜的孩子就是艾黎宁殿下？”
“没错。”
巫婆走上前，拉住皇女的手掌，“瞧你，别哭，也别怕。你的父亲狠心。但你来了这里，没有人会害你的。”
艾黎宁抽回手，行提裙礼，眼眶依旧通红。
她跟随巫婆穿过岬角的草地小径，路过沿途的学徒小屋，听巫婆介绍屋主们的身份。这个是给人表演占星术的，这个是卖珠宝的，这个是江湖郎中，这个是放羊的。
“可羊圈里没有羊呀？”艾黎宁忍不住问，她不再哭了。
巫婆大笑，“他出门了。去丰饶大陆，给那里的人分发汤药。小羊已经长大，如今是大家轮流放牧。”
这些屋子是这样简陋，甚至有些残破，却生活着奇迹教派的圣徒。灯塔也不如洪都任何一座钟楼来得挺拔恢宏，它就像海边的一截粉笔，住着世上唯一的神灵。
柯文·埃温曾经蜷缩在地，哭诉奇迹行者是个怪物，一边咒骂他，一边颤抖求饶。艾黎宁第一次见到帝国的主人自己的父亲如此可怜，像个神经质的病人。
这座塔就是封印怪物的地方，恐怖的三眼骷髅。艾黎宁默念：愿海浪与海风永远禁锢它。
穿过小院的矮门，空地上种着两棵外星果树，还有一片盛开的紫苑，其余都是杂草。灯塔正门洞开，一个年轻异国人坐在桌后。
艾黎宁·埃温对奇迹行者知之甚少，但也听说它就是灯塔管理员。如今只见了一面，所有关于三眼骷髅的恐怖传闻都烟消云散，她垂首行礼。
“奇迹我主。艾黎宁·埃温，代替我父亲，皇帝陛下，向至高无上的您问好。”
“柯文·埃温，他每天都在咒骂我，还乞求我原谅他的不敬。”守夜人的话语让小姑娘嘴唇发白，两腮失血。
“我、我代替父亲，向您请求饶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