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2)
宝圆默默地戳了戳狐九宽阔漂亮又肌理劲实的背。「那个,九哥……」
「你替她求情?」狐九瞪了她一眼。「滥好人没当够?」
「也、也不是啦,」她小小声道:「我们收了一百万的,没有弄清楚前因后果,好像……不太有职业道德。」
他顿时被她逗笑了,凌厉威势霎时一消,修长两指夹着她后领又将之摁回椅子上,自己也重新慵懒地坐靠在太师椅上,对着小桂锦道:「说!」
小桂锦如蒙大赦,颤抖着缓慢僵硬地爬了起身,又屈身一礼,只不过头又往下歪了歪,忙慌手慌脚地把头扶正了回去,并且努力把舌头卷着想收回口腔内。
宝圆不忍心地看着她,迟疑了一下,回头看了看狐九。
他揉揉眉心,摆摆手——随便你。
她大喜,在衣摆上擦擦汗湿的掌心,小心地从背袋里掏出了一张黄符,在小桂锦惊畏提防闪躲的目光下,想了想,然后对着黄符吭吭巴巴地念起了一段净心消秽咒。
下一秒,造型十分「辣眼睛」的小桂锦忽然身上泛起了点点银色光芒……
随着净心消秽咒最后一个字落下,符咒消失!
众人眼前一花,形容凄惨恐怖的女鬼小桂锦恢复成了一个娇艳年轻的少女。
「她」身着旗袍盛装,鬓发风雅,白净端丽的脸上透着一抹疲惫的风尘味儿,眼神沧桑却清明许多。
「小奴家感谢两位大人,」她有礼地又欠身福了一福。「多年怨气难消,方才失礼,惊着了两位大人,真正对不住。」
小桂锦嗓音娇甜清丽,说不出的温婉好听……
这一霎,宝圆终于明白了小桂锦为何当年是头牌了。
等等……
宝圆忍不住放软了声音,小心翼翼地问:「请问,你生前……就是自尽前……几岁呀?」
「十六。」小桂锦苦涩地笑了笑。「可小奴家不是自尽的。」
宝圆倏地跳了起来,「什么?!」
才十六?而且还不是自尽的?
李先生脸色先是涨红,而后是渐渐地发白了……
李太太也震惊地看着小桂锦,然后不敢置信地回望自己丈夫。「你……你说阿祖……当时是几岁纳小姨祖奶奶的?」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https:///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李先生挣扎了很久,最后低声地道:「时代背景不一样,你不能用现代的标准和眼光来看待,早年有名的烟花女,相当于扬州瘦马,大多都是三两岁就被卖入烟花间调教长大,十二三岁就……就……」
「不要解释了。」李太太想吐,难掩一丝厌恶地打断了他的话。「你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这个,如果我知道……」
「那跟我们俩夫妻有什么关系?」李先生有些急了。
李太太脸色很难看,可终究还是别过头去,也不知该对自己的先生说什么。
小桂锦看着泪汪汪地望着自己的宝圆,还有一脸平静淡漠的狐九,轻轻地道:「身为烟花女,自知命苦,起初老太爷买了小奴家,纳为二房,虽然年岁相差了五十几岁,可小奴家也是存了感激之心,想好好服侍老太爷的。」
狐九长长如鸦羽的睫毛低垂,「嗯,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他自是可以施以回溯术,让过往那一幕幕又如电影般重现在众人眼前,可是……
啧,小宝圆见了肯定会哭喷的。
「等一下!」李先生忽然急匆匆地打断了小桂锦的话,眼带哀求。「小姨祖奶奶……过去的事都过去了,现在再追究也只是徒增伤感,不过您放心,我会请高僧为您超渡,我还会烧很多很多库银给您以做补偿,只求您安息——」
「哼.」狐九蓦地笑了,慢条斯理地道:「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敢截老子的问话了。」
李先生猛地心惊肉跳起来,脸色泛白。「九爷您听我解释……」
「闭嘴!」这下李太太发飙了,对自己的先生气急败坏地吼道:「你还想掩盖什么?小姨祖奶奶都死得这么惨了,你还想封她的口?你有没有人性啊你?」
「我……」李先生素来温文儒雅惯了,自知理亏,最后也只能颓然地低下了头。
小桂锦怔怔地看着李先生,眼神很是奇异,彷佛是怀念,又彷佛是痛苦,「我记得你……你小时候总扒着窗口,说我唱曲像鸟儿一样……」
李先生霍地抬头,久远的、幼时的记忆恍惚间又回来了……
小姨祖奶奶,您唱得真好听,像小鸟一样……阿生喜欢听您唱曲……
这斯文的阿伯陡然哭了,泪水止不住夺眶而出。
当时他才五岁,眼中的小姨祖奶奶美得像画里的仙女,站在威严老迈白发苍苍的阿祖身边,像是阿祖的孙女……
可偏偏不是,大人们都说她是阿祖的小老婆,晚上要陪阿祖睡觉的。
他觉得小姨祖奶奶很可怜……家里每个人好像都很讨厌她,连佣人都会窃窃私语说着她的闲话。
只是五岁的他太小了,懵懵懂懂,什么都弄不明白,也什么都不能做。
小姨祖奶奶曾经给他台南老舖福庆堂最好吃的绿豆糕,曾经摸摸他的头,低声说她自己也有个阿弟,她离家的那年,阿弟也和他差不多大……
后来,那天晚上,大人们都说小姨祖奶奶上吊自尽了,然后是阿祖疯了。
她变成了家族中最恐怖的禁忌,谁都不准问,谁都不许提起……
——直到现在。
「小姨祖奶奶,对不起……对不起……阿生没有救您……」李先生痛苦地掩面痛哭了起来,满满悔愧自责。
李太太看着丈夫,忍不住也泪流满面,想安慰他,可一看到沉静温婉的小姨祖奶奶……只能哽咽叹息。
宝圆更是小脸泪水鼻涕一塌胡涂,她才不是因为李先生哭的,而是觉得面前这个比她还小上一岁,却已历经人间沧桑苦难煎熬糟践了数十年的少女实在太悲惨、太可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