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淮西乱(2) - 攻略御史大夫 - 蔡某人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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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淮西乱(2)

面对那双焦灼的眼,谢若有所思,答道:“令郎这回随我去东都,人很干练,相公教化出的郎君,不用托付任何人,他自己都知道该怎么走。”

谢持身清正,和同僚之间向来只有公事并无私情可言。崔皓连道了几个是,像是难张嘴,一脸的犹豫,做老父亲的一为儿女的事,那张脸上,总不自觉就跟带点讨好的神气。若在平时,崔皓也绝不肯轻易开口跟谢相提,无奈经此一病,只觉得自己是日薄西山,心里扑通急跳:

“相公过誉了,犬子不才,他年轻人,还需中书相公多提点。没吃过什么亏,也没受过什么气,不是好事。”

好不易把崔适之说完,崔皓的老脸滚烫:“相公今年二十有七了吧?”

谢心里明镜似的,微微一笑,唇齿清晰地告诉崔皓:“日月如梭,我确实是老大不小的年纪了,该成个家,可惜郎有情,妾无意,要打动一个女孩子的心,原来不是那么容易。”

这弦外之音,再明了不过了,崔皓怔了怔,一时竟不知接什么话好,满腔的寥落全都压在了微颤的短须上。

再多问,那就太直白了,崔皓有些神思恍恍的,最后,也不知自己又说了些什么,命崔适之送客。

临到门口,谢要见一见崔仙蕙,夏风燥热,崔府檐角下的铁马发出清脆声响,崔仙蕙却行动无声,一举一动,都那么标准。

“我临走前,崔娘子送我符袋寓平安之意,如今果真平安归来,这样东西,还是物归原主的好,多谢了。”谢把丝线束的符袋拿出,“海上生明月”几字,清丽淡然,崔仙蕙那颗心急急坠了下去,但面上却依旧从容,“送出去的东西,自然没有要回来的道理,宦海风波险恶,台主留着罢。”

她裙裾一荡,引谢往花园走,“我有件事,诚心想拜托台主。”

谢坦然颔首:“你说,只要我能办到能帮上忙。”

崔仙蕙神色一凛,止步驻足:“请台主答应阿爷愿意娶我。”

到底还是闺秀,这句说完,虽强自镇定,脸不可避免地红了,她看着谢那张讶然的脸,语速极快:

“请台主听我说完,我阿爷他,只怕时日不多了,积劳成疾,我虽是女儿,但我自幼受到的疼爱远甚兄长。我婚事未定,成他心头郁结,请相公假意应下来。若是阿爷能撑过这劫,我会悔婚;若是不能,”她眉宇间顿凝哀愁,“我要守孝,也自会退了跟台主的这桩婚事。”

“我知道,这实在是不情之请,也很荒唐。”崔仙蕙泪眼晶然,她拿帕子不着痕迹擦去,像是风眯了眼。

谢静默听完,望着眼前秀丽少女把脊背挺的很直,她素来四平八稳的脸上,有几分倔强的傻气,全然不似她平日留给他的印象了。她是个好姑娘,但世上好姑娘多了去,他谢总不能都娶回家中?

“崔娘子,我的名声一直不好,不知多少人暗地里忌恨我。所以,我无所谓舆情。但你出身清河崔氏,未出阁的姑娘,不能太想当然,这样,对你,对你的父亲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他说的足够委婉,崔仙蕙却很执拗:“我自己担着,台主既不在乎舆情,就请答应我。”

谢不愿意冷冰冰一张脸对着她,只能坦白:“我心里有人,有想娶的妻子,只不过,现在遇到些麻烦,一时娶不了她。”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崔仙蕙脸色一白,轻声问:“是那位春娘子吗?”

两人有过短暂的交集,她明艳的容颜,娇俏的身姿,崔仙蕙记得春万里举手投足间的活泼。

“是她,你应该在老师家见过。”谢想到脱脱,一阵风来,几瓣繁花轰然飘落,热闹而绮丽,他唇角不觉弯起。

崔仙蕙心中凄然,微微笑道:“是我莽撞了,真是羞愧。”

从崔府出来,谢只觉压抑,无论如何,他都会拒绝。他一直都很擅长拒绝,无亲无友,刻薄冷酷,御史台的臣子就该像个孤臣,心甘情愿做天子的眼。但这回不同,崔皓是良臣是能臣,是天子也是他能信赖的,崔仙蕙没什么不好……若是从前,他没有遇到脱脱,也许,就真的会答应下来了。

拒绝别人,原来不见得痛快高兴。

西市里,脱脱用刀尖挑起块肥而不腻的炙肉,也不蘸佐料,往嘴里一送,香的呛人。她吃的满嘴油花子,又喝酒,骨咄在一旁看她吃的专心,也跟着喝,胡子上全是酒渍:

“要我说,婆娘嘛,就该找个汉子,生一堆娃娃,在家奶孩子多快活。”

他知道脱脱在等谢的消息,可自从回了长安,中书相公贵人多忘事,再没出现过,倒是御史台的人跟的怪紧,有个屁用?

“原来,你还奶过孩子啊?这么清楚,既然是个快活的事情,你回帐篷奶孩子好了。”脱脱睨他一眼,继续吃肉,“你真没出息,不关心你该得的钱,一个大男人,关心婆娘嫁汉子生娃娃,不害臊!”

骨咄“啧”了声:“那有什么?婆娘想汉子,汉子想婆娘,天经地义。”

脱脱从小五那里收了钱,很慷慨,连着请两人吃肉喝酒。但谢好像把她忘了,她咕嘟着嘴,恨恨地撕肉,一口下去,把自己噎了个半死。

首相遇刺的案子本已结案,朝廷跟成德翻脸,如今,又冒出平卢的证据,皇帝只能秘而不宣暂且压下。淮西打的不顺,崔皓病倒,朝堂上建议罢兵的臣子们叫嚷的很凶,皇帝在上头坐着,当做听不见,冷漠的睨着底下百官众生相。

唯独谢和盐铁转运副使陈异一言不发。

众人撺掇着谢:“中书相公不说句话吗?”陈异是财官,历来被长安的文官集团轻视,当他不过是替天子敛财的一条狗。士大夫怎么能只想着钱呢?大家对他嗤之以鼻。

他就算哑巴了,也没人在意。

但中书令不说话是几个意思?

皇帝身后鱼辅国幸灾乐祸地瞥着谢,横竖他自己现下不能立功,他中书相公又能好哪里去?解了东都之危,是本分,不解那就是无能,该轰出政事堂……鱼辅国在心里快活一遍,脸上拿出了几分与天子心情相得益彰的悲壮感。

“胜败是兵家常事,当务之急,是重新选择可堪大用的将帅,后方确保粮草,王师出征,没有一次战役失利就罢兵的道理。”谢三言两语把态度挑明,谏官不肯了,咄咄逼人义正言辞:

“谁人是可堪大用的将帅?朝廷要拿多少粮草给前线试错?敢问中书令,是不是要等到师疲财竭那天才肯罢手?”

“到那天了吗?”谢眉眼凌厉。

“中书令不到黄河不死心,却要拖着全天下的百姓……”

“别全天下了,”谢冷冷打断,“河北多年臣而不赋,淮西平卢亦如是,那里的百姓只知有节度使不知有朝廷,他们的赋税,跟朝廷半点关系都没有。”

皇帝听人吵的头疼,当即下旨贬黜了和谢针锋相对的右拾遗,让他滚出长安。右拾遗倒很有骨气,不待人驱,撩袍跪倒最后慷慨陈词了一番,抬脚走人。留下面面相觑的文官们,心里赞他一句好样的,面上,却没人再出声了。

下朝后,谢陈异被皇帝留后,其他人,退出了大殿依旧群情激奋,你一言,我一语,凑一起乱放炮,唾液飞完,悻悻地各回府衙视事。

“呦,户部这回被油煎的滋味看来很好,尚书还是这么精神呐。”

“说笑了说笑了,不过煎习惯了,皮糙肉厚,还能怎么样,干着呗,实在干不下去了,我自请外放岭南!”

一路上全是阴阳怪气。

脱脱等谢等到长毛,这天,终于在聒噪的蝉鸣声见到吉祥一脸油过来,被领到曲江谢的私宅,一进去,花木掩映,清幽阵阵,凉爽了不少。

“今年这季樱桃,台主卖了吗?”脱脱两只眼不忘乱溜,吉祥一哂,“春万里,你到什么时候都不忘钱的事,难得,不知该说你是天真烂漫,还是少根筋。”

脱脱心里骂他一句“酷吏”,盘算着自己日后还得在官署混,不好翻脸,于是把那张本要摆出“本仙女不屑和你扯淡,滚你娘的”的豪横面孔,变成了假装什么也没听见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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