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不是时候
长久的静默,唯有轻飔的风声在两人耳畔间吹拂。
“他现在......过得怎么样?”许久,萩原研二终于犹豫着开口问道,眉眼间所流露出的神情堪称小心翼翼。
“目前在一家律所做实习律师,最近接手了一件投毒案的诉讼代理——也是我能够遇见他的契机,看上去过得还不错。”松田阵平低沉着声音徐徐说道,“至少表面上看是这样。”
“是吗......”闻言,萩原研二阖上双眼轻叹了一口气,源自于四年前的愧疚如潮水般在心地蔓延侵蚀,化作了一抹凝实郁气,就这么硬生生地堵在他的胸口,既上不来也下不去。
“先不提这个,研二,你还记不记得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愿好友在这件事上多想,但也没法开口说出什么好听安慰人的话的松田阵平,不着痕迹地轻啧了一声,转而蹙眉问起另一件自己关心了整整四年的事,“为什么当时明明已经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你,却会以近乎完好无损的姿态被炸得飞出窗外?”
“不用你提醒,我也觉得很奇怪。”萩原研二自嘲地摇了摇头,垂眸轻声道,“虽说这话小阵平你听了或许会很生气,但是......当时的我确实没想过自己还能活下来。”
毕竟在谁看来,以区区血肉之身扑向炸弹的结局无论如何都只会有一个——粉身碎骨。
一阵静默,透着几分窒息。
“......呵,你还敢提这件事。”沉默半晌后,松田阵平冷笑了一声,尽管他一早就猜到会是这么个答案,但真正从好友嘴中听见时,他心中还是难以克制地涌起一团怒火。
夹杂着不可言说的恐惧与后怕。
他深吸了一口气,几乎时咬牙道,“幸存下来的队员事后有告诉我,你挥手让他们快跑,自己却毫不犹豫地朝着相反的方向飞奔。”
“你可真行啊,萩原研二。”
“呃,至少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好吧,我错了。”萩原研二双手并拢合十,抿着唇角讨好地看向好友,认错认得非常干脆,“你就大发慈悲原谅研二这一回吧,小阵平?”
说着,萩原研二顿了顿,声音低沉了些,轻笑道,“更何况,如果换做是你,我相信你一定会做出和我同样的选择的,阵平。”
“......巧言善辩。”发觉自己的确无法松田阵平扯了扯嘴角,干脆扭过头去,不再与萩原研二的双眼对视。
对此,熟知自家好友脾性的萩原研二,知晓对方这是暂时放过自己了,笑了笑,接着说道,“当时......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在那样的情况下,我除了让队员快跑,脑子里唯二的想法就是试图让炸弹的威力能够尽可能减弱些。”
松田阵平沉默不语,只静静听着。
“但在炸弹爆炸的那一刻,我依稀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扑向了我的后背,紧接着就闪过一道耀眼的白光,之后的事......”萩原研二揉按着隐隐胀痛的脑袋,小声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好看的眉眼立时皱成了一团。
“想不起来就不要为难自己。”松田阵平轻敲了一下萩原研二的脑袋,又顺势揉搓了一下对方柔顺的长发,“总归发生在你身上的好事已经足够多了,也不差这一件。”
“说的也是。”闻言,被逗乐的萩原研二轻笑了一声,叹道,“不过听你的口气,是已经有怀疑的对象了?唔,用‘怀疑’来形容是不是不太好?”
“都没差。”松田阵平无所谓道,“一个意思。”
“所以,你认为和谁有关,小翔太吗?”萩原研二仰头询问道。
只是幼驯染之间的独有默契让他在说这话时,语气与神情间却不见半分疑惑,反倒更多笃定,不如说,连他自己也是这样怀疑,“是找到了能够证明的证据,还是单纯的直觉?”
“直觉。”松田阵平神色淡定,眉眼间丝毫不见心虚,他挑眉看了眼轮椅上的好友,面不改色道,“原本是应该有证据,但谁能想到你居然会什么都不记得?睡了四年,果然是把脑子都给睡傻了。”
“我就先不说你直觉系的毛病了,反正这也不是头一次。”萩原研二失笑地摇了摇头,没好气道,“连找不到证据这种事也能全赖在我一个病人的头上吗?”
“不过......”说着,萩原研二顿了顿,嘴角勾起了几分弧度,“我心里莫名有种预感,这一次你的直觉或许会意外的很准也说不定......嘛,大概是因为真的睡太久了,人都变得有些不清醒的关系。”
“那看来你是因祸得福了。”松田阵平闻言,发出一声嗤笑,挑眉道,“我的直觉向来很准。”
“嗯,依照小阵平的你个性,既然心存疑虑,那就应该已经有所行动了才对?”
萩原研二摩挲着下巴思索道,尚未完全恢复的身体并没有察觉到,在他身后推着轮椅的松田阵平,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手上的动作倏然慢了半拍,“怎么样,有和小翔太的哥哥搭上关系吗?”
“留了联系方式。”松田阵平语气如常地应道,只是较之刚才不停回怼好友时,这话说得相对简洁了不少。
“嗯,联系方式,然后呢?”萩原研二眉梢一扬,隐约察觉出了什么,却按下不表,只若无其事地接着问道,“关系进展到哪一步了,有没有约出来吃过饭?关于小翔太的事,又旁敲侧击地打听到了多少?”
松田阵平:“......”
“啧,这都什么跟什么,你以为这是联谊吗?”松田阵平像是听得有些不耐烦了,将鼻梁滑落的墨镜重新扶起,扭过头去,不再与萩原研二的目光接触分毫,连带和周身也仿佛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进的气势。
唯有与之一起从小玩到大的萩原研二看得分明,自家幼驯染这一举一动所透露出的,是再明显不过的心虚。
“所以,你就仅仅只是要到了人家的联系方式,而且还多半是因为案子的缘故。”
只见萩原研二对此看上去毫不意外,嘴角的弧度却逐渐呈扩大趋势,连带着话语都染上了几分浅浅的笑意,“让我猜一猜,从你这会儿心虚的程度大概可以看出,十有八九是你单方面一头热地和小翔太的哥哥保持联系,对方却对你‘爱搭不理’?”
“至少现阶段是这样,对吗?”说完,也不等松田阵平答复,萩原研二便自顾自地点了点头,故做感叹道,“不愧是你啊,小阵平。”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松田阵平扯了扯嘴角,心中不断反复默念‘不能对病人动手’,以此来压制心中那点扰人的烦躁羞赧,只默默撇嘴嘀咕道,“何况这原本就不是我的强项。”
“这我当然清楚,所以还是得我出手才行呀。”萩原研二笑道,“看来我醒的正是时候。”
“就你能。”松田阵平从鼻腔中发出一声轻哼,却并未对好友的后一句话作出任何评判。
毕竟在他心中,这个时间至少还得再往后延一个月,一直到......十一月七号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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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为期一周的短暂训练,工藤新一的身体素质虽称不上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但体能却是实实在在比一周之前好了不少。
——至少不会再出现刚一训练完便累得倒头就睡的情况。
0852那边的任务进度也显示来到了百分之三十,进一步证明铃木苍真的想法没错。
而且,不知是天赋异禀还是有过一定基础的关系,铃木苍真在简单教了少年几招之后,对方竟然只看一遍就学得有模有样,尽管其中也有他刻意选了浅显易懂的基础动作用来试试水的关系,但能做到如此高的完成度,足以见少年在这方面的潜力。
“我说,你小子真的是初学者?”
庭院中,铃木苍真双手抱胸站在廊檐下,看着身穿黑白色健身服的工藤新一行云流水地打完一整套动作后,上前一步给人递去毛巾和矿泉水,一面啧啧称奇道,“动作比前两天更熟练,除了力道稍微弱了些,其他的几乎和我分毫不差。”
说着,铃木苍真没忍住,就着少年搭在头上的毛巾,狠狠揉搓了一下对方眼下那因为热汗而有些湿哒哒的发顶,咧嘴乐道,“可以啊新一,你是不是从前就练过类似的,还是这几天背着我偷偷一个人给自己‘加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