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乡野小镇
说实话，与中原中也的初次见面，和铃木苍真想象中十分不同。
年龄与外貌这些都暂且不提，毕竟有0852的信息提示，即便此前并未真正见过，铃木苍真也或多或少有些心理准备，不会将课本上的黑白照片套用到如今这个全然不同的陌生世界。
但他也从未想过，仅仅是第一次见面就能做到如此‘赤诚相见’。
“呃......这什么情况，他怎么会没穿衣服？”在反应过来后，铃木苍真连忙脱下外套将小孩一把裹住，并顺手捞起，就着柔软的布料将人小心抱在怀中——用的外套还是0852刚为他换上没多久的崭新衣裳。
橘发小孩虽然被忽地抱离了地面，但不知是睡得太熟，又或是因为什么昏迷不醒的缘故，整个过程间竟没有一丝转醒的意思，乃至连沉沉阖上的眼角眉梢也没有半分颤动，显得格外安静乖巧，仿若橱窗里用于展示的精致玩偶。
[体内力量消耗过多，正处在休眠状态中，不必过多担心。]0852回应安抚道，[从任务目标肌肤毛孔间检测出些许营养液的残余痕迹，猜测过去或一直被赤身安置于培养罐中。]
“差点儿忘了，你给我的基本信息上有说过，他是实验产物......”
经0852的提醒，回忆那段看似简洁实则背后不知隐含了多少龌龊残忍细节的信息，铃木苍真不觉抿紧唇角，皱着眉梢将怀中的橘发小孩搂的更紧了些，低声道，“真是难以想象。”
呢喃着，铃木苍真忍不住垂头向怀中看去，以目光一寸一寸地描摹中原中也的稚嫩眉眼。
“和我知道的那个‘中原中也’还真是连半点相像的地方都没有。”铃木苍真轻笑了一声，抬手为小孩轻轻擦拭去脸上的脏污泥灰，一面询问0852道，“另外一个小孩在什么地方，距离这里有多远？”
“顺便，刚才忘了问，这里是哪里？”铃木苍真向四周扫看了一圈，尽管知晓此处并非自己真正熟悉生活过的地方，但亲眼目睹这样一番惨绝人寰的浩劫，心中还是不免泛起一抹难耐酸楚。
[横滨。]0852简洁道，[另一位任务目标此刻正位于三重县名贺郡乡野中。]
“居然是横滨......难怪风里除去呛鼻的硝烟尘土味，还能闻得见一点淡淡的海水味。”铃木苍真喃喃自语了一句，自小生活在内陆城市中、从未见过大海的他，自然免不了对海滨城市有那么一丝向往，理所当然地听说过横滨的大名。
可眼前这个‘横滨’，与他曾在旅游手册上所见过的那个横滨完全不同，犹如云泥之别。
而这一切，全都是因为这里的上位者试图创造并控制所谓的‘神明’，甚至直到爆炸明显已经平息许久的现在，他也没有见到有任何一丝他们试图弥补折罪的痕迹。
“使用【瞬间移动券】去另一个小孩所在的位置附近吧。”铃木苍真对0852说道，“这里不适合他。”说完，铃木苍真再一次垂头看向怀中的橘发小孩。
他无意指责这里的上位者的过失，毕竟说到底，这里并非他的世界，仅凭他一己之力更是难以改变现状分毫，他可以在自身能力范围之内向困顿者伸出援手，却绝做不到救济每一个遇见的人。
说得自私一些，他所做的一切，本质上都只是为了明沙，其余的，不过是顺手为之。
[好的。]0852应下道，[但有一点需要提醒您的是，与您怀中曾为实验体的中原中也不同，另一位任务目标身世相对普通，且目前并非孤身一人，父母尚在其身边。]
“诶？”铃木苍真怔住，眨了眨眼，“如果照你说，另一个小孩的父母都陪在身边的话，那......真的还需要我吗，还是说，对他只需要做到像家庭教师那样的程度就好？”
受先入为主的思维影响，尽管另一个小孩的出生与铃木苍真预想中的‘悲惨’剧本有所不同，但回过神来后的他，对此并不算十分惊讶，毕竟在他记忆中的上一个位面，就有相似的例子存在。
难不成这算是某种惯例搭配？回想起已经结束的新手位面，铃木苍真不禁在心中默默想到，情绪却并没有太多起伏波动，异常平静。
0852在这方面的‘屏蔽’作用立竿见影。
[这将涉及到另一道选择题。]却听0852的电子音徐徐解释道，[此位面当前时间为1999年4月29日，另一位任务目标‘江户川乱步’，其父母分别为被称作‘千里眼’的知名刑警，以及投身于相夫教子的家庭主妇。]
[两人将于两年后的2001年双双离世。]
[因为一场意外。]仿佛洞悉了铃木苍真的想法，0852很快补充道，[但无法告知您更多有关于这场意外的细节，与其他信息一样，需要您自行探。]
[以上，便是有关于另一位任务目标的所有信息。]
一阵死寂，唯有滨海城市的海风声呼啸依旧。
“所以......”铃木苍真的神情变得愈发难看，他甚至来不及在意0852口中又冒出的一位自己所悉知的名人，就像是没有听出暗藏在0852的电子音下，那些尚未明确说出口的话一样，有些艰难地问道，“是什么选择？”
[救下，或者无视。]0852说道，并试图向铃木苍真简单分析其中利弊，[选择前者，您所肩负的责任与压力将大大减轻，但与任务目标‘江户川乱步’的感情维系或将因此难以深入，以至影响到任务的顺利进展；选择后者——]
“够了！”难得的，铃木苍真语气粗暴地打断了0852尚未说完的话，阖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将心绪稍稍平复些许后，才沉声说道，“没有第二个选择。”
“我是想要早点儿治好明沙的病，可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为此牺牲任何人。”说着，铃木苍真睁开了琥珀色的双眼，凝视向虚空，仿若在0852对视一般，一字一顿道，“无视有时也是一种加害，甚至更加残忍。”
[......我明白了。]沉默半晌后，0852的电子音似乎微弱了几分，夹杂着滋啦的电流声，向铃木苍真说道，[抱歉，我想要尽可能地帮助您。]
“我知道。”闻言，铃木苍真周身气势一软，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历经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知晓0852的这番话绝非辩解或是狡赖，反而是最为真实的想法。
只不过对方的电子脑袋虽然足够智能，却尚未完全成长到可以理解人类的所有情感，依旧有所欠缺，以至于在某些方面难免追求所谓的‘最优解’。
“还是先离开这儿吧。”
铃木苍真轻声道，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少年，方才他有些过于激动的话语，未能将对方扰醒，依旧睡得十分乖巧，“虽然爆炸已经平息，但难保不会有小规模的二次爆炸，再加上他的特殊身份......总之，这里不是适合长谈的地方。”
这一次，0852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以实际行动回应铃木苍真的意愿，青年与其怀中小孩的身形瞬间化作了无数淡淡的光点，如萤火般向着天空四散开来。
唯有浸透着硝烟的焦土上所残余的浅浅足印，隐约昭示着曾有人不顾生命危险深入坑底，悄悄造访此处。
但即使如此，随着不断作乱的狂风，以及愈发黑沉压抑的阴云，这点痕迹也终将湮灭于暴雨地冲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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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铃木苍真重新睁开因瞬间移动的不适而短暂闭上的双眼时，映入他眼中的，是一片一眼就能望得到头的小型城镇，以及大片尚且青翠的农田。
而他现下所在的位置，则是位于某个不知名的小坡顶上，一片不大的茂密树林。
“这里看起来要比目前的横滨安全得多。”
铃木苍真不禁感慨，只是很快，他联想到了什么，眉宇微微蹙起，低声思索道，“但比起人际交往相对冷淡的城市，地方越小，邻里街坊彼此间就越熟悉，我和小孩两个突然冒出来的外来人......”
“能不能帮我稍微收集一下，这个位面最近一年内印刷的主流报纸上刊登的重要信息，我想——”
铃木苍真向0852求助，想要大致了解一下，这个与他的世界相比较，多出了所谓的‘异能力’的这一位面，在具体发展上到底有何差异，以便能更轻松地融入其中。
然而下一秒，怀中的小孩不知缘何，像是将要醒来一般，忽地扭动了一下身体，动作幅度并不算大，却恰到好处地打断了铃木苍真尚未完全说出口的计划。
铃木苍真眨了眨眼，看着怀中复又归于平静，乃至越睡越香甜的橘发小孩，仿佛刚刚的扭动身体只是为了在他怀中找个更加舒适的位置，一时间不由被逗得有些失笑，不禁乐道，“差点忘了他还光着身子。”
“算了，还是先给我几件他这个年纪的小孩能穿上身的衣衫吧。”铃木苍真说道，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对了，样式记得简单一点，布料也别用太好的，越普通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