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所谓兄长
面对中原中也少有的叛逆，尤其神色眉眼间还显露出一丝超脱于年纪的决绝，铃木苍真只觉喉咙一涩，纵使有再多的辩解，此刻，都无声溟灭于唇齿间。
然而，有人百感交集不知所言，有人却是愈发‘急不可耐’。
堪堪承受着无数枪弹的攻击，加之其间还混入不少异能攻势，即便强势如魏尔伦，一时间也有些难以应付，而最令他不能忍耐的是，他一心一意认定的弟弟，他此世唯一的联系，竟当着他的面，唤别人为‘哥哥’。
“中也。”若说先前，魏尔伦还思索着该如何优雅地解决眼前这群乌合之众，现在的他，脑子里那根勉强可以称之为‘理性’的弦，已然紧绷到极限，他一瞬不瞬地紧盯着与他相距有一段距离的中原中也，仿佛魔怔一般，执拗道，“我才是你的哥哥。”
以魏尔伦为中心的包围攻势并未有一刻停歇，但所有人从这一刻起，明显感受到一丝不同：更强大沉重的压迫感，仿佛滔天巨浪般，正以那位‘金发神明’为源头，不断翻涌，重力扭曲了空气，凝聚成深红色的能量球，上下漂浮于他周身，蠢蠢欲动。
闻言，中原中也皱了皱眉，倒是向魏尔伦瞥去一抹眼神，只是其中满含着警惕与憎恶。
只见橘发少年双唇紧抿，不再执着于等待铃木苍真的答复，而是一个侧身跨步，以自己并不算高的身躯挡在青年身前，一字一顿掷地有声铿锵有力道，“我的哥哥是铃木苍真和江户川乱步。”
铃木苍真神情一顿，身侧落着的手不自觉一点一点扣紧，至于江户川乱步，已经在一旁感动得满眼泪珠子。
“我只认他们。”自侦探社醒来，从警察亚当以及江户川乱步口中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魏尔伦这个与他‘渊源匪浅’的人后，便注定中原中也面对此人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你是谁，想做什么，都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你错了，而且错得离谱。”魏尔伦对此却是不怒反笑，像是在看待年幼不懂事的胞弟，极尽呵护与温和，任由枪林弹雨和光波震荡，他只身站立岿然不动，“不过没关系，你是我的弟弟，我会慢慢教导你，教你认清现实。”
说罢，他微微仰头，唇齿翕张，仿若低声吟唱着什么一般，自顾自地徐徐说道，“‘你将仇恨、麻木、衰弱，和你往昔遭受的种种蹂躏，全都归还了我们，噢，在无辜的夜晚，有如每月一次的鲜血涌流......’”
而随着他如吟诵诗歌似的哼吟，先前仅仅只潜伏于他身体中的骇浪，仿佛终于得以挣脱束缚，层层激荡开来，将所有的攻势，全都一举清除了个干净。
若非铃木苍真的[盾]一直维持着，及时套在了中原中也他们身上，眼下只怕早已经被震去了数十米之外。
那些或死或残、再起不能的非异能者狙击手，就是最好的证明。
“魏尔伦的气息，似乎变了。”身为武者，福泽谕吉敏锐地察觉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不同于方才的危险气息，握着刀柄的手愈发用力紧攥。
若说此前的魏尔伦是冰冷的杀伐兵器，理智到没有一丝情感；从现在起，对方更加接近于随时都会喷发的火山，炙热可怖。
“当然会变。”江户川乱步的鬓角边上冒出了几滴冷汗，现下的情况容不得他再顾忌心里的那点别扭，一手仍抓着中原中也，另一只手则紧紧地拽住了铃木苍真的手腕，试图寻求更多的安全感，咬牙道，“他刚才念叨的那一串东西，是他的‘钥匙’。”
“中也，你还记得我们在研究所里看见的那段录像吗？”眼见中原中也似有上前与魏尔伦一搏的冲动，江户川乱步连忙将人拉住，少有正经地提醒道，“当时录像里的人也是念了一段奇奇怪怪的东西，紧接着就异能失控爆发，和这家伙现在的变化一模一样。”
“你说你们在研究所里看见了什么？”敏锐地听见与现在的局势似有关联的字词，铃木苍真眉头一皱，将视线从远处的魏尔伦身上抽离，看向身旁的江户川乱步与中原中也，询问道，“异能失控爆发又是什么意思？”
说完，反手握住江户川乱步的手，连带着中原中也一起，将两人重新拉回了自己身后，过程中，中原中也的动作略有停顿，但在目光触及青年尽显疲惫的脸色和愈发灰白的发丝后，眼眸一颤，终究没能坚持先前的赌气行径，挪动了脚下的步子。
铃木苍真不觉暗中松了口气，只是随之涌上心头的，却是更多的愧疚。
“就是说，如果那家伙平时是水龙头，可以准确地控制水流，那他刚才念的那一长串话，就是开启水闸的钥匙。”江户川乱步飞快地说道，拽着中也的那只手也随之愈发用力，“中也，你还记得当时看录像的感受吗，如果我想的没错，那段话其实就是——”
“中也/我身体里那股力量的钥匙。”
在江户川乱步机关枪一样突突突的连番解释下，铃木苍真与中原中也几乎是同一时间，不假思索地开口说出了这个一目了然的事实，两人随即一愣，下意识对视了一眼，却是中原中也率先移开了视线。
即便只是这短短一瞬，铃木苍真也看得分明，中原中也眼睛里尽是没能消退的红血丝。
“这么说，现在的魏尔伦是完全失控的状态？”织田作之助将现在的情况配合江户川乱步的说辞，大致做了简短的总结，“如果任由他这样继续下去，说不定整个横滨都会遭殃。”
“如果一切真的和乱步说的一样......”铃木苍真凝望着力量变得愈加凶猛可怖的魏尔伦，[盾]所需要承受的重力更是成倍上升，但比起一开始，眼下这位‘暗杀王’似乎只会依靠本能进行反击，攻击方式也不再如先前那般慢条斯理井然有序。
机遇往往与风险并存。
沉吟片刻，铃木苍真终于下定决心，缓缓沉声道，“现在就是我们绝地反击的最佳时机。”
“你是想......”福泽谕吉眉宇紧蹙，敏锐地发觉出铃木苍真话里藏着决意，他抿紧唇角，原本不赞成的话，最终隐没在喉咙中，化作一抹无声的叹息。
“没错。”铃木苍真微微颔首，却并不看向其余人，目光依然聚焦于远处愈发癫狂的魏尔伦身上，“我会‘取’走他的力量，你们......”
“我不答应！”中原中也一把抓住铃木苍真的另一只手，至此，三人彻底别扭地围成了一圈，中原中也却并不在意，此刻他通红的眼睛里只有铃木苍真，“你又想一个人逞英雄是吗？！”
这番话被中原中也说得近乎是咬牙切齿，像是恨极了，上涌的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看上去又仿佛委屈极了。
矛盾的情感如杂乱的线团，错综复杂地交织在中原中也的眉眼间，全都只因为一个人——他睁开眼后在这世上看见的第一个人，他的哥哥，铃木苍真。
“中也。”铃木苍真知道，再多的理由和道理也无法劝服眼下的中原中也，更何况，面对这双被染红的钴蓝色眼眸，他也实在说不出口，只能叹息道，“听话。”
并试图将手从两人手中抽出。
“苍真！你、你要是敢去，我就和你绝交，一辈子都不和好的那种！”
比起中原中也的‘耿直’，江户川乱步的阻拦更像是寻常小孩的撒娇耍泼，相同的是，他那双彤红得不亚于中原中也的双眼，颤抖着嘴唇道，“你别去好不好，一定还会有其他办法的，我们一起想，一定能想到！”
“乱步，我们没有那个时间了。”尽管不忍，铃木苍真还是移开双眼，一点一点将手从少年炙热的掌心中抽离，并趁着两人未能及时反应过来之际，迅速用[盾]强行将他们与自己隔开，背过身冷硬道，“你们就待在这里。”
“苍、苍真，苍真哥——”
回过神来的江户川乱步拼命拍打着[盾]，直至将手拍红也不肯停下，往日里带给他无限安全感的异能，此刻成了他最讨厌也最不想见到的东西，他再也支撑不住，原本只是在眼眶里打转的泪珠子，随着阵阵拍打声，决堤落下，“不公平，你这是耍赖，你不准去！！！”
“铃木苍真——！！！”
中原中也突然爆发的怒吼震荡了在场每个人的心房，也让铃木苍真原本坚定不移的步伐，驻足了片刻，那一瞬间，铃木苍真几乎快要以为中原中也会将[盾]给击碎。
“如果你敢不回来，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仿佛要拼尽全力将心中积攒的情绪尽数发泄，中原中也一声高过一声，直至嘶哑也不愿停下，钴蓝色的双眼早不知何时红成了一片，他望着那个被眼泪模糊的身影，脖颈绽出了青筋，咆哮道，“我说到做到！”
像是威胁，又像是在立誓。
早已知晓青年选择的福泽谕吉，望着眼前的离别，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阖上了双眼。站在一旁的织田作之助则一直静默着，眨也不眨地注视着青年离去的背影，面上一如往日般不动声色，唯有身侧握紧成拳的手，隐隐颤抖着。
打开‘锁’的魏尔伦，仿若化成了一个黑洞，不遗余力地吞噬破坏着周遭的一切，无论是带有钢筋的巨大水泥石块，又或是没能及时逃脱他攻击范围的人，都被无情撕碎作了细小的尘埃，遮天蔽日。
每走一步，铃木苍真都能清楚地感受到，施加在[盾]上的重力与引力以阶梯式翻倍增长，将[盾]撕扯、挤压，每一步都是艰难无比，而下一步，都需要铃木苍真付出比上一步更多的努力。
[在不动用抽取魏尔伦体内特异点所需要的能量这一前提下，可以支撑[盾]的部分即将耗尽，三十秒后，将抽取您在此位面剩余的生命值以维系[盾]的存在。]呼啸的风暴中，0852的适时提醒道，[您的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