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突发状况
铃木苍真统共准备了两套试题，以文理两大类划分。
虽然因为事先有0852的提醒，加之此前见识过年少时就已经‘多智近妖’的江户川乱步，铃木苍真故意将题目出得远超寻常五岁孩童能够作答的水准——多其中少带了点耍下马威的意思，但他的最终目的，也的确是为了检测五条悟当前的学识储备水平。
故而尽管试题难度在国中上下浮动，但大部分解题思路都相当直接，并没有什么弯弯绕绕的地方，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此前在和五条家主的简单交谈中，铃木苍真得知，如今已然五岁的五条悟，自被发现是[六眼]以后，至今再都能走出过五条宅，所有学业一应都是由族中老师代为操劳。
只是这每位老师，无一不是在任教不过短短一两个月的时间之后，便匆匆狼狈告辞，几乎口径一致地表示，自己教不了五条悟这样的学生。
谈起这些时，即便五条家主的修养极好，面上也仍是显露出了几分尴尬神色，倒是弄得铃木苍真愈发好奇，这些老师口中所谓的‘教不了’，究竟是指作为学生的五条悟太过顽劣，还是太过聪慧？
“要是你考虑好准备动笔，我这边随时可以帮你倒计时。”
心中思绪百转，面上却不显分毫的铃木苍真，从公事包中掏出一本早就备好的小说，垂眸翻到书签所在的位置，看也不看五条悟现下是什么反应，语气淡淡道，“总共五十道题，你有一百分钟的时间，生僻字也给你注了音，不用担心看不懂。”
五条悟捏着手中薄薄的两套试题，皱眉看着仿佛事不关己一般的铃木苍真，这样明显不将他放在眼里的姿态，他此前从未见过。
五条家的人看向他的目光中，要么满载灼人的炙热，要么尽是偏执的希冀，他们表面上大多神色恭敬、讨好，且几乎会满足他的一切要求，只除了一点：离开这里。
而在他们之外，五条悟所感受到的，差不多全是对他......或者说，对他这双眼睛的忌惮与畏怯，以及明晃晃的杀意。
尽管过分早熟，但在短短五年的人生中，五条悟的的确确还是第一次见识铃木苍真这样的角色，没有过分的在意，也不刻意忽视，只是如寻常学生一样对待。
念及此，五条悟紧抿着双唇，微微眯了眯眼，怀揣着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究竟该如何描述的心情，用他那尚且稚嫩的嗓音缓缓开口道，“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闻言，铃木苍真将书页暂时合上，转而看向白发孩童，“尽管还不能真正算是你的老师，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但凡我许诺的事，除非不可抗力，否则绝不反悔。”
“要么就不要轻易许诺。”铃木苍真目不转睛地看着五条悟湛蓝的眼瞳，同时也在望着倒映于那片浩瀚海洋中的自己，轻声说道，“悟君，这是我教给你的第一课。”
随着铃木苍真的话语落下，五条悟的眉宇愈发紧皱了几分。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下意识总觉得青年似乎话里有话，但具体是什么，他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六眼]虽然能洞察咒力流转，乃至看穿术式，却无法真正勘破人心。
到底是只有五岁的年纪，在紧盯了人好半晌之后，也没能看出个什么花来的五条悟，率先将视线收回，紧接着径直越过铃木苍真，走到茶几的另一端盘腿坐下，将手中的试题铺开，头也不抬地说道，“你最好说话算话。”
铃木苍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为小孩按下了倒计时。一时间，和室重回寂静，如同这整个五条宅，不过和以往不同的是，比起过去一成不变的压抑死寂，这一次，多了一些不易被发觉的簌簌细微声响。
既是五条悟手中笔尖划过纸页时的摩擦声，也是铃木苍真指尖翻动书页时的摩挲声。
一百分钟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至少铃木苍真的小说刚只看完三个章节，约摸三十来页，五条悟就把答好的试题扔到了他面前。
“做好了？”铃木苍真接过试题，在批改前先是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距离一百分钟倒计时结束尚还剩有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于是他将试题重新又递了过去，望着小孩询问道，“确定不用再检查一遍？”
“......没必要。”五条悟看了眼被复又退回来的试题，抬眸将铃木苍真上下扫视了一番，似乎不能理解对方为什么要这样多此一举，毫无意义，“你直接改就是了。”
说完，五条悟干脆在铃木苍真身旁坐下，手肘撑在茶几上，掌心托着下巴，歪着脑袋看着铃木苍真，像是打定主意要这样一个字不落地盯着青年批阅整套试题。
将五条悟的反应悉数看在眼里，铃木苍真心中不免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看来小孩也不是完全不在意自己能得多少分数，这会儿倒是有点五岁该有的样子。
想到这儿，铃木苍真将注意力放回面前已经作答完毕的试题上，两张试题一眼看过去倒是基本上都答写得满满当当，尤其文综那套，铃木苍真粗略扫了一下，竟然没发现一个错题。
要知道，即便尽力降低了题目的难度，但这说到底也还是国中水准的试题，年仅五岁的五条悟能答出这样的水准，的确有些超乎铃木苍真的预料。
至少文综这套题目及格是没什么问题了，铃木苍真心中暗暗想到，并对未来的教学计划默默做出相应调整。
相比起来，理综这套试题就要不尽如人意得多，不过铃木苍真也能理解，类似五条家这样传承千百年且相对封闭的世家，向来都偏好重文轻理，更别提他们还是咒术世家。
也因此，在算出五条悟的最终成绩时，看着相差甚远的两个分数，铃木苍真并没有感到太多意外。
“文综八十三，理综五十六，都不够一百满分。”铃木苍真将批改好的两套试题交还给五条悟，面上依旧不动神色，就和来时一样，只是平静地将结果告知对方，“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还请多多指教，悟君。”
“我已经在错题旁附上了正确答案，在下次上课之前，你可以先自己想一想，有任何不懂的地方，我之后会一并教你。”铃木苍真将小说收回公事包中，站起身，微微颔首道别道，“今天就先到这里。”
五条悟看着试题排头上那两串鲜红的数字，沉默着盯了好半晌，这会儿乍一听闻铃木苍真的声音，像是有些没反应过来，慢半拍地再度皱紧眉头，质疑道，“......你就这么走了？”
说完，他整个人仿佛恼怒极了，白皙的小脸蛋上，浮现起一抹浅浅的绯红。
只是看上去莫名有些不大自然。
“没错。”尽管已经清楚地听出小孩语气中满载的不满，但铃木苍真仍旧点头应下，从容解释道，“我想我说过，今天最主要的目的，只是检验一下悟君的知识储备水准，只有真正了解你，才能方便我后续教学内容的调整，做出对你最合适安排。”
“那么，下次见，悟君。”铃木苍真别过头，没有任何留恋地走向门外。
五条悟的眉头虽然依旧紧锁着，但这一次却没有在出言阻止，他只是用自己的双眼静静地看着，似乎想要探究，青年在他面前所表现出的一举一动，究竟是否是某种新的把戏。
但，时年五岁的五条悟，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
[六眼]作为历经百年终于得以重现于五条家中的祖传术式，尽管确实强劲，但其所造成的负担却也不容小觑，尤其五条悟还只不过五岁年纪，年幼稚嫩的身体完全不足以支撑[六眼]长时间高强度运行。
——而他小脸上泛起的那点红晕，也并非完全是因为对自己考出的拙劣成绩的恼羞成怒。
因此，还不等铃木苍真将障子门推开，完全踏出和室中，身后便传来了‘扑通’一声闷响，止住了他的动作。
[检测到任务目标因为过度使用生的术式[六眼]的缘故，突发体热，陷入短暂的昏厥状态，急需治疗。]0852适时提醒道，[您是否要借此机会尝试一下您的新能力？]
铃木苍真神色一顿，没有说话。
倒是门口守着的侍从，听闻房间里的动静，连忙上前查看，确认只是发热后，其中一人动作熟稔将白发小孩抱起，安置于软垫上；另一人则是唤来了侍女，交代完情况后，从对方手中接过似乎早就备好的冰袋，小心翼翼地贴在了五条悟的额头上。
他们的举手投足间虽然仍避免不了紧张急切，且并未显露出过分的担忧，更没有对此前与五条悟同处在一个房间中的铃木苍真，报以怀疑质询的态度，礼待依旧，看得出，他们对五条悟身上所发生的状况，十分详熟。
足以证明，五条悟像今天这样突发急热昏厥过去的事，已经发生过不止一两次。这也难怪无论上至五条家主，下至侍从侍女，对待五条悟时，总是隐隐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意味。
“铃木老师，今日辛苦您了。”从主宅折返的侍女眼见铃木苍真依然站在和室门前，神色微微怔住，想起五条家主的交代，上前欠了欠身，温和道，“家主大人说了，悟少爷的事您不必挂怀，课程若是结束，您随时可以离开。”
“悟君......”铃木苍真却仿若没有听见侍女的话，好半晌过去，才缓缓开口问道，“他一般会这样多久？”
说着，他抬手指了指躺倒在榻榻米上，在那头白发的对比下小脸愈发红润的五条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