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进退维谷
前有狼后有虎。
很难想象，有朝一日，他竟然能够身临其境地体会这句俗语，铃木苍真扯了扯嘴角，心中默默想到，而且还是再最寻常不过的超市里。
怎么，东京是什么很小的城市吗，他不过是想省事图方便，随随便便在家附近找了座商品种类还算丰富的综合商场，为什么就这么好运气，偏偏遇见了眼下他最不想遇见的人。
别问铃木苍真为什么失忆了，还能认出站定在他对面不远处的银发青年，先不提有工藤新一和黑泽阵这两位先例在，就单凭银发青年那几乎要将他整个洞穿一样的眼神，还大方直接得丝毫不遮掩，很难不让铃木苍真心生在意。
[是的，此人也曾是您的任务目标之一。]仿佛一早料到铃木苍真想问什么，还不待人在心中问询，0852便颇为贴心地适时告知道，[您总共历经三个位面，共计有六位任务目标。]
‘呵呵，意思就是，像他们这样的，起码还有三个，是吗？’
铃木苍真差点儿就控制不止抽动的嘴角，只得垂下脑袋，借着看向铃木明沙的动作，掩饰他那愈发痛苦难捱的眉眼，‘你怎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要是早知道，我——’
早知道又能做什么呢，铃木苍真叹了口气，千头万绪最终化作了一缕无声的叹息，他回来不过第二天，即便0852在一开始就把事情同他说明白，他也至多不过有一个晚上的时间做心理准备，不会比现在好上多少。
即刻离开东京、暂避风头更是妄想，就算他能什么行李都不收拾，来场说走就走的长途旅行，但铃木明沙却是还要上课念书的，毫无准备的长途跋涉对一年级的小孩来说，更是负担多过有趣，铃木苍真自认做不到如此不负责。
而且，归根结底，所谓外出远游，不还是逃避，铃木苍真有些自暴自弃地想到，明明之前才下定好决心要面对一切，现在不过是需要面对的人多了一位，就又露怯了。
“哥哥？”眼见自家兄长只看着自己，却不开口说话，就连表情都变得有些莫名，铃木明沙皱了皱眉，牵住铃木苍真的手轻轻拽了一下，仰着小脸担忧道，“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总觉得哥哥今天奇奇怪怪的，铃木明沙嘟起小嘴心想到。
“啊？哦......没事，只是突然觉得有点没精神。”心中一阵疲惫的铃木苍真，勉强撑起笑脸摸了摸铃木明沙毛茸茸的脑袋，当做无事发生一般，温声就着女孩儿先前的话回应道，“你刚才不是说遇见一位好心的小哥哥吗，人在哪儿？”
“诶，对哦，差点儿忘了。”
铃木明沙先是一怔，随即恍然大悟似地点点头，连忙回头看向铃木惠所在的方向，确认人还站在原定之后，这才松了口气，抬手指向对方，重新扬起灿烂笑脸对铃木苍真说道，“就是他，哥哥，他帮我找到了抹茶团子，而且哦，他说他也叫铃木！”
铃木明沙眼中闪烁着灵动的光彩，异想天开道，“说不定很久很久以前，我们和他还是一家人呢。”
“......或许吧。”因为这一天下来的接连‘惊吓’，已经不大自信眼前与他有着相同姓氏的少年人，其背后到底与他有没有关联的铃木苍真，莫名感觉膝盖好似被射了一箭，连带着笑容都勉强了几分，询问道，“那你有没有好好谢谢人家？”
——别看这位少年人这会儿好像并不认识他的模样，铃木苍真可是看得分明，对方刚才回头的动作，明显是认识身后戴着墨镜的银发青年，而且还姓作铃木。
虽然铃木这姓氏的确足够大众，但就这么巧合地与他曾经的任务目标待在一起，而且看上去关系匪浅，这样小概率的事，铃木苍真实在很难不怀疑。
“我当然有啦，我可是把我身上唯一的一颗糖果送给他了。”根本猜不到自家兄长此刻心中的弯弯绕绕，铃木明沙一脸天真纯粹地笑着，加之眼眸里涌出的满满自信，整个小表情看上去仿佛就在对铃木苍真说‘我超棒的，还不快夸夸我’。
“明沙真棒。”对此，铃木苍真自然毫不吝啬地满足了自家小妹的小小心愿，轻拍了一下女孩儿的发顶，紧接着上前一步看向铃木惠，故作不知地无视忽略掉对方隐隐带着打量的眼神，神色寻常地微微躬身，“非常感谢你对小妹的照顾。”
“......不，您太客气了，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大约是有些不适应铃木苍真的郑重其事，又或是不擅面对此情此景，铃木惠有着不大自然地移开了双眼，摇了摇头，认真回应道，“况且，她已经给过谢礼了。”
“是呀哥哥，我都说了，我已经好好谢过小惠哥哥了嘛。”
认为铃木苍真此举是对自己的不信任，铃木明沙皱着鼻子轻哼了一声，撇过脸，想要酷酷地同铃木苍真冷战一分钟，只是还没开始，眼角余光却瞥见了铃木惠愣怔的神情，这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自己刚才称呼了对方什么。
“我有记住你的名字，所以我可以叫你小惠哥哥吗？”不过，铃木明沙对此丝毫不觉得尴尬，反而欢快地同铃木惠挥起了小手，开心道，“对了，你也可以叫我明沙哦。”
不让叫你不也已经叫了，铃木惠张了张嘴，面对小女孩的请求，实在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他此前还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活泼开朗到稍稍有些过于自来熟、却又不失乖巧的小孩。
寻常来说，这个年纪的小孩，大多要么沉默内敛怕生人，要么调皮捣蛋爱闹腾，很少有见到有介于两者之间，并且还这么乖巧懂事的。
而拥有这样个性的小孩，其背后必定离不开家人的关爱与教导，铃木惠情不自禁地想到，母亲温柔的身影，逐渐在脑海中清晰浮现，至于另一个家伙......啧。
念及此，铃木惠心中对这眼前对兄妹的好感更是倍增，到底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铃木明沙，“嗯。”顿了顿，又接着补充道，“明沙妹妹。”
只是不知道，刚才五条老师为什么盯着铃木先生人看个没完，铃木惠有些疑惑地想到，难不成两人认识？可他好像从来没有听五条老师提起过有关于眼前这位铃木先生的只字片语，倒是偶尔会因为任务遇见一些同样姓铃木的人。
说起来，好像每次在知道委托人的姓氏和他一样是铃木之后，五条老师都会......亲切许多？铃木惠有些不大确定地想到。
只是，原先他一直以为，这或许是源于他父亲铃木甚尔的缘故，毕竟两人的关系的确足够亲密，五条悟老师在态度上稍稍‘爱屋及乌’也不是不能理解——反正在他看来，这份态度变化也就是从一到二的差别，他也不过只是见得次数多了，才稍稍察觉一二。
现在看来，也许......真正原因很有可能是眼前的这位铃木先生？铃木惠思索着皱了皱眉头，他不傻，自然看得出来五条老师在见到铃木先生以后的种种奇怪表现，尤其这人还完全不加掩饰，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似的。
不过，铃木先生看起来并不打算理会五条老师就是了。
眼见铃木苍真打算带着铃木明沙离开，并在临走前同他颔首示意了一下，铃木惠的心底不知为何，突然涌起一股想要将人留住的冲动，这感觉来得莫名其妙，甚至有些不假思索，待回过神来时，话已经不知怎么就说出了口。
“请、请等一下。”铃木惠微微提高嗓音道，大概是本身很少做如此‘热情’的事，语气显得有些断断续续、不大自然，“铃木先生，我、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一问您。”
“嗯？”铃木苍真闻言回过头，看着铃木惠眨了眨眼，好脾气地询问道，“我吗，什么问题？”
和铃木明沙眨眼睛时的神情一模一样，铃木惠有些出神地想到，下一秒连忙将无关紧要的杂乱思绪撇开，开口前下意识看了眼身旁的五条悟一眼，眼见对方似乎仍没有开口的打算，他抿了抿唇，强忍着尴尬问询道，“我是想问，您有没有......认不认识这个人？”
说着，铃木惠抬手向身旁的五条悟，神色认真——尽管他刚一说完，就已经开始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在多管闲事了。
可心底又隐隐约约有道声音在告诉他，不这么做的话，之后他将会更加后悔。
铃木苍真一怔。
一直紧跟在铃木苍真左右的黑泽阵与工藤新一，眉眼神情间对此却并不感到意外，反倒像是早有预料般，尤其是工藤新一，一脸‘我就知道’地抽了抽嘴角。
至于黑泽阵，面无表情地从鼻腔中发出一声极低地轻哼，作为曾主动揽下卧底任务的公/职人员，他所了解到的有关于这个世界的真相，是工藤新一的数倍，自然也就认识眼前这位外貌特征再明显不过的白色短发发青年。
更何况，对方那位不同姓的兄长，和他还算得上是半个同事。
念及此，黑泽阵墨绿色的双眼微微眯起，呼吸不觉重了几许，看来，铃木苍真这些年的经历，要比他想象中更加‘丰富有趣’得多。
天要亡我，铃木苍真在心中说道，阖上了双眼，果然还是躲不掉，他甚至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边上黑泽阵与工藤新一那过分灼热且犹如实质一般的目光，正一刻不停地刺在他的身上。
而铃木惠身旁的五条悟，依旧只是固执地看着铃木苍真，仿佛在静静等待什么，仍然没有开口说话。
一阵短暂的静默。
“......抱歉。”铃木苍真短短地看了五条悟一眼后，重新望向铃木惠，并摇了摇头道，“我不记得我有见过他。”
最终，铃木苍真选择了实话实说：现在的他，脑海中的的确确没有丝毫有关于对方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