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志在必得
五条悟自然不是随便发问。
不如说，早在察觉黑泽阵与工藤新一同样拥有着，对铃木苍真的那股完全不亚于他的在意时起，五条悟心中就一直在思索，重新出现在他眼前的这位铃木苍真，究竟是什么来历。
尽管无论是[六眼]还是本能，都在告诉五条悟同一个答案，商场中‘偶遇’到的青年就是铃木苍真本人不会有错，可五条悟更加清楚地记得，十年前，铃木苍真的身体是如何在他怀中一点一点失去温热，变得冰冷僵硬。
更不会忘记，是他亲眼看着铃木苍真的尸身被炼化做了两枚浅金色的宝石，那是与铃木苍真的眼眸极为接近色彩，一枚在他这里，另一枚……则是在铃木甚尔那儿。
说起来，今天这件事还没有来得及通知甚尔，五条悟忽地想到，也不知道那家伙在见到现在的铃木苍真以后，会作出怎样的反应。
不过，现在还不是让他们见面的时候，五条悟垂下眼眸，将苍蓝色眸底中翻涌的万千情绪悉数敛去，心中默默想到，就让他好好看看，这位时隔十年之久，再一次现身在他眼前的铃木苍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就由我先来说好了。”在左右环顾一眼之后，发现情况确如自己所预想的一般，乃至更加尴尬，工藤新一无奈地轻叹了口气，率先举起手，打破了三人间的死寂，阖上双眼回忆道，“我第一次见到苍真哥，大约是在六年前。”
“他在我老妈朋友的事务所里做实习律师，因为一些原因，被拜托在每周周末两天的时间里，稍稍照顾一下我的起居生活。”说着，工藤新一轻笑了一声，带着几分自嘲意味徐徐说道，“不过刚开始的时候，我并不领情，一心只想让他赶紧离开。”
“现在想起来，我当时还真是有够不知好歹的。”
“五条先生，我大概能猜到一些你向我们询问这件事的原因。”工藤新一看了眼黑泽阵，见对方神情自若，看上去并不打算阻拦他继续说下去，故而接着道，“我也曾经和阵哥就这件事讨论过，据他所说，他第一次遇见苍真哥时，大约只有十四岁。”
“而那个时候的苍真哥，包括我六年前见到的铃木苍真，和现在相比起来，在外貌上几乎没有任何差别。”工藤新一将嗓音压低了些，“更别提，我和阵哥一样，都曾亲眼看见苍真哥他......”
说着，工藤新一微微顿住，埋下脑袋，叫人分辨不清他此刻的神情，落在膝上的手不觉抓紧，连带着声音变得愈发沙哑低迷起来，近乎哽咽一般，缓缓说道，“我、我们根本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居然还能——”
“够了，新一。”不待工藤新一把话说完，已然完全冷下脸来的黑泽阵先行一步将其打断，墨绿色的眸子里淬满了冰霜，直指稳坐一方，在墨镜的遮掩下，看上去完全不为所动的五条悟，冷声说道，“接下来该换你了。”
“诶，就只说到这儿吗，怎么不接着说下去，我看他好像也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吧。”丝毫不惧黑泽阵的横眉冷眼，五条悟好似无所忌讳一般，偏着脑袋撑着手肘，一瞬不瞬地对上了黑泽阵的双眼，轻嗤道，“我说你啊，会不会有些太多管闲事了。”
“难不成，你是这位工藤新一小朋友的妈妈桑吗？”一句话直接把两人都开罪了个遍。
一时间，本就气场相冲的两人，一改此前强压着情绪才勉强维持的过分平静，变得剑拔弩张起来，彼此对峙的视线，更仿佛有电火花一般，噼里啪啦响个没完。
原本差点儿就着压抑的情绪继续沉溺下去工藤新一，在历经黑泽阵的倏然打断，以及五条悟的接连开麦嘲讽炮轰之后，再没了心里那点儿因为见到铃木苍真后，类似‘近乡情怯’的伤怀，勉强收拾好心绪，无奈道，“五条先生......”
“阵哥说得没错，你一开始的要求，只是想要知道我们和苍真哥初遇的大概时间，现在你知道了，作为交换，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们有关于你的？”
再抬起双眼时，工藤新一一改方才的软弱悲切，眼神锐利，轻笑道，“我想，你特意跟过来，也不是为了来吵架的，对吧？”
“谁说不能。”却见五条悟听完后，眉梢一挑，根本不按剧本走，从鼻腔中发出一声轻哼，反问道，“工藤新一是吧，我听说过你，你怎么能料定，我不是因为出于老师的责任心，专门为了陪我的学生才跟过来的？”
——与此同时，厨房中正专心择着菜的铃木惠，忽地没由打了个喷嚏。
“真要一件件细说下来，的确有很多值得说道的地方，但我相信，以五条先生巧言善辩的口才，必定能全部有理有据反驳，所以，我干脆只挑最明显的一件事说好了。”说着，工藤新一捏了一下自己的耳垂，浅笑道，“这个动作，五条先生眼熟吗？”
“当然，如果只是单纯地揉耳钉，五条先生完全可以辩解称，这只是你心情发生变化时的习惯性动作，不过......”工藤新一停顿了须臾，垂下眼眸，蔚蓝色的双眼朝着厨房所在的方向偏移了几寸，“这并不能解释，你每次摸耳钉时，为什么都会有意无意地看向苍真哥。”
“五条先生，可以的话我想知道，这枚耳钉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呢？”
这一次，五条悟并没有直接回答，反而一反常态地沉默了下来，比之工藤新一更加璀璨夺目的苍蓝色眼眸，眨也不眨地凝视着工藤新一的双眼。
工藤新一只觉自己似被不知名的野兽盯上了一般，浑身上下不自觉地战栗了几许，但很快他便镇定下来，一如方才的五条悟之于黑泽阵一般，毫不畏惧地注视了回去。
“呵，有点意思，看来那些向来喜欢以追求夸张的标题，当作卖点的报社媒体，倒是难得实话实说了一回嘛。”五条悟轻笑了一声，微微偏过头，抬手指向耳钉，“你说得没错，小鬼，它对我而言的确非常非常重要。”
“说得更明白一些，它既是苍真的分身，也是苍真仍‘留’在我身边的唯一证明。”五条悟说着看似前言不搭后语的话，眼眸中流露出一丝回忆意味，“我和他第一次见面是在五岁，又或者四岁？时间太久，我已经记不太清了。”
“不过，有一点，我一直记得很清楚。”五条悟耸了耸肩，感叹道，“那就是他曾做了我近十年的老师，嗯......然后在某一天，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以为我好的名义，瞒着我，独自一个人去送死。”
“至于这枚耳钉。”五条悟咧开嘴角，脸上浮现出一抹不达眼底的笑意，“上面镶嵌的宝石，是用他的尸身烧制而成的哦。”
闻言，工藤新一不禁瞪大了双眼，“你——”
然而，有人的动作比他更快。
只见一直对五条悟的一言一行报以沉默审视的黑泽阵，不知何时已然站定在了五条悟的身前，近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黑泽阵手如鹰爪般死死扣住了五条悟的衣领领口，那双仿若向来只会透着冷漠的墨绿色眼眸里，霎时间，慑出了难得的怒火。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黑泽阵紧咬着牙关，双眼死死瞪着依旧喜眉笑眼的五条悟，即便已经盛怒到如此地步，他也不忘仍勉力压低嗓音，唯恐惊扰了厨房中忙碌的人，“五条悟，别以为我不敢动你。”
“看看，刚才还嫌我不肯老实和你们交换情报，这会儿说了实话，你们又不乐意听了，还真是有够任性的。”五条悟的语气轻快依旧，脸上的神情却是一点一点地冷了下来，“他做了我十年的老师，最后却死在我的怀里。”
“比起被迫留下来的痛苦，只是要他的部分骨灰做一对宝石耳钉陪着我，这有什么不对？”话音落下，五条悟苍蓝色的眼眸里，绽出了慑人的光彩，扬起嘴角笑道，“你说呢，一样被留下来的可怜虫？”
一阵死寂。
好半晌后，黑泽阵才缓缓松开了手，看着眼前的咒术师静默良久，低语道，“疯子。”
“......如五条先生所说，排除认错人的可能，现在我们基本可以肯定，苍真哥或许拥有某种我们所不知道的特殊能力。”工藤新一沉默了须臾，到底还是决定以要事为重，“否则无法解释，我们在有关于苍真哥的记忆上时间的冲突。”
“嘛，这些年我从未见过有类似能力的术式。”无视脸上黑沉一片的黑泽阵，五条悟重新坐回沙发上，抚着下巴思索道，“倒是听说横滨那边有着各式各样的异能力。”
“横滨吗......我从没去过，但也听说过有关于横滨的不少传言。”轻拍了一下黑泽阵的肩膀，试图将人稍稍安抚住的工藤新一，一面顺着五条悟的话说道，“尤其是关于横滨的一家侦探社的传言。”
“听说，那是一家聚集了顶尖异能力者的侦探社。”工藤新一的眼中绽出一道精光，“不如我们——”
“准备开饭了。”铃木苍真的声音突然从厨房中传出，与之一起的，是一股浓郁诱人的咖喱鲜香，以及铃木苍真带着几分疏离礼貌的温和笑脸，“抱歉让你们久等了，为了把牛肉炖得烂一点，稍微多花了些时间。”
至于铃木惠，则端着其他碗碟，亦步亦趋地跟着铃木苍真身后，俨然一副好帮手模样。
“味道或许算不上特别好，但总归不会难吃就是了。”一面将各式菜肴摆上桌，铃木苍真一面招呼道，“不嫌弃的话，你们可以先尝尝看，米饭还需要再闷几分钟。”
上一次享用铃木苍真亲手做的饭菜，已经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关于这一点，黑泽阵、工藤新一与五条悟心中，各自有着不同的答案，但眼下......三人不着痕迹地瞥了彼此一眼，皆从对方眸底窥见了一抹自心底升腾而起的‘战意’
——对时隔多年，第一个再一次亲口品尝铃木苍真亲手做的饭菜这件事，志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