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习惯难改
“赵老板，我又来啦！”
刚一踏进名为‘中华兆德’的餐馆内，铃木苍真最先感受到的，是弥漫在空气中的淡淡香味，带着浓厚的烟火气息，一股脑地朝他扑面而来，几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勾起了他肚中的馋虫，口内生津。
随着江户川乱步的话音落下，只见一腰间系着黑色围裙、原本正站在店铺内招待客人的中年男人，立时扭头循声看了过来，在见到声音的主人后，当即扬起一抹欢喜笑意，乐呵道，“一听就知道是你，你可是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来了。”
“侦探社工作太多了嘛，我今天可是背着中也忙里偷闲悄悄跑过来的，赵老板你可不能暴露我哦。”江户川乱步摆摆手，熟稔到仿佛是走进自己家中一般，言谈举止毫不客套，乃至语气较之铃木苍真这一路上听来的，更多几分随意自在。
“行，我知道了，我会尽量向中也保密的。”听闻江户川乱步的话，被其称作找老板的男人不由得有些失笑，看上去颇为无奈，却又带着些许纵容意味，拿着菜单上前，好脾气地询问道，“今天想吃点什么？”
“顺便......”仿若才注意到一般，赵老板看向一旁的铃木兄妹，目光不着痕迹地在铃木苍真身上——尤其那张脸上，稍稍多停顿了几秒钟的时间，方才接着问道，“这两位客人是乱步的朋友吗？”
“我的话还是老样子，就来一份什锦菠萝炒饭，唔......再追加一道你们今天推荐的招牌菜好啦，玉米炖排骨是吧？”江户川乱步接过菜单，却看也不看一眼，径直递给了在一旁坐下的铃木苍真，一面向赵老板介绍道，“嘛，他俩都是第一次来。”
“你们呢，有什么想要吃的吗？赵老板的手艺可是很不错的，不比他师傅差。”江户川乱步扬着眉梢挺着腰，好似炫耀般地说道，“尽管相信我好了，我可是在他还是做服务生的时候，就已经是这家店的常客了。”
“乱步实在过奖了，我哪里比得上师傅，只是尽力不给他老人家丢脸而已。”赵老板仿佛被说得不好意思，连连摆手摇头，看向铃木兄妹笑道，“不过客人若是想吃些什么，但凡是菜单上有的，我都能保证不会让你们太失望就是了。”
赵老板嘴上说得虽是自谦的话，但铃木苍真听得分明，无论是对方的语气口吻，还是眉眼神情，要远比看上去、听上去的自信得多。
“来之前，江户川先生倒是向我们推荐了你这里的炒饭。”铃木苍真低头看了眼菜单，想了想，与其让一窍不通的自己胡乱选一通，还不如先听听老板的推荐再做决定，他也好有个参考，“但我也大概知道，炒饭的种类有很多。”
“所以，我没有理解错的话，您是想从我这里找一条‘捷径’？”不知是否是开餐馆的人都热情十足，赵老板眉眼一弯，笑着打趣道，“不知道客人您和您的妹妹有什么忌口吗？”
“他俩口味都比较清淡啦，吃不了重盐重辣的。”不待铃木苍真回答，一旁的江户川乱步仿佛提前预知似的，插话道，“我看看，嗯......扬州炒饭就不错。”说着，看向铃木兄妹二人，抬了抬下巴，询问道，“怎么样，要试试吗？”
“赵老板做扬州炒饭的手艺得了他师傅的真传，可是整片中华街最好的。”说完，生怕兄妹二人不相信一般，又竖起手指添了一句道，“中也就很喜欢。”
“如果两位客人想尝试本店的炒饭，口味又偏淡的话，扬州炒饭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就好像与江户川乱步一唱一和的漫才，赵老板点点头，含笑附和道，“除去米饭，主要材料就是一些鸡蛋、火腿和虾仁，还有好几种新鲜的蔬菜丁。”
“那就......麻烦老板来两份扬州炒饭，记得一份要小的。”接受了来自老板和江户川乱步的双重安利，铃木苍真笑着揉了揉身旁胞妹的软发，“我担心份量太多，她一个人吃不完。”
“哥哥！你可不要小看我！”
却不想铃木明沙听后，原本开开心心等着自己兄长安排的眉眼立时皱起，嘟着嘴不高兴道，“我胃口可好了，就连小林老师都夸我，每次学校发的营养餐，我都吃得又快又干净，是大家的榜样。”
与铃木苍真相似的小脸上，眼角眉梢活脱脱一副‘我有的是力气和手段’的自信满满模样。
“我知道你能吃，但我们好不容易出一趟远门来中华街玩，你也不想只吃一顿炒饭就度过一整天吧？”铃木苍真不觉失笑，捏了捏铃木明沙鼓起来的小脸，带着几分哄劝意味，温声说道，“是谁在来之前还跟我报菜名来着？”
“唔......那好吧。”铃木明沙皱着眉头纠结了须臾，大约是回想起自己此前的豪言壮志，加之又实在抵御不了美食的诱惑，很快便败下阵来，咽了咽唾沫，故作艰难地松口道，“老板，我只要小份的扬州炒饭就好！”
老板自然笑着应下，又询问几人是否需要饮品或是茶水，铃木苍真对这些兴趣不大，只要了一壶店里自己泡的热茶，倒是江户川乱步，思索了须臾，向老板要了一瓶波子汽水。
“波子汽水啊，真怀念。”
见此，铃木苍真不由得有些感慨道，“总感觉是很久以前喝的东西了，印象里上次波子汽水，好像还是读高中的时候。”说着，铃木苍真看向铃木明沙，弯着眉眼询问道，“怎么样明沙，要来一瓶试试吗，我记得你好像还没有喝过？”
“好喝吗？”看着经由赵老板的手，一直到江户川乱步手中的波子汽水，店外的明亮日光，折射透过玻璃瓶身与浅蓝色的液体，焕发出梦幻一般的清新色彩，铃木明沙心中不禁生出了几分好奇，“是像草莓牛奶那样甜滋滋的吗？”
“很甜哦，明沙要是想喝的话，我这瓶可以送给你。”不等铃木苍真开口替自家胞妹要一瓶，一旁不知不觉安静了有一会儿的江户川乱步，忽然再次开口，将已经撕开塑料薄膜包装的波子汽水，借着桌面滑至铃木明沙面前。
“打开的时候可要记得小心一点。”
江户川乱步轻哼一声，明明是他自己主动讨要的波子汽水，这会儿看上去却是对其不甚在意一般，只提醒道，“不然这里面的气泡会咕噜咕噜地冒个不停，到时候一个不留神，你就得提前把准备好的换洗衣物给穿上了。”
“哇......”铃木明沙眨了眨眼，眼中满是新奇地看着晶莹剔透的波子汽水，尤其是瓶颈处好似弹珠一样的玻璃球，在细小的气泡雨中上下悬浮。
不过，铃木明沙并没有因此就迫不及待地上手接过，而是先看了一眼身旁坐着的铃木苍真，想要询问自家兄长的意见。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江户川君。”
虽然不明白江户川乱步的意思，但本着最好减少一切人情往来接触的原则，铃木苍真没有多犹豫，第一时间就想要拒绝，“先不提这波子汽水本就是你的，如果明沙她想要的话，我可以再要一瓶，也不是多麻烦的事。”
“没关系哦，我刚刚才想起来，今天已经摄入了足够的糖分，接下来需要稍微控制一下了。”却见江户川乱步神色淡淡地摆了摆手，无所谓道，“要不然被中也发现，又得听他没完没了地啰嗦个不停。”
从最初在中华街牌坊下遇见时起，一直到现在，江户川乱步或有意或无意地反复提及‘中也’这个名字，已经不知有多少回，铃木苍真很想充耳不闻当做不知道，偏偏江户川乱步却像是早猜到他的想法一般，也就只短短提上一嘴，别的一句也不多说。
以至于直到现在，铃木苍真也仅仅晓得‘中也’这个名，却完全不知道姓——这反倒狠狠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什锦菠萝炒饭和玉米排骨汤好了，请慢用。”
就在铃木苍真思索纠结着是否要开口时，也不知是凑巧还是故意，赵老板端着菠萝造型的炒饭和三碗盖好的玉米排骨汤，稳稳当当地走了过来，强行打断了他好不容易想要开口的心思。
“扬州炒饭因为工序要比什锦菠萝炒饭复杂一些，所以可能得稍微多等上一些时间，真的很抱歉。”
不待铃木苍真开口，赵老板便先一步解释道，“玉米排骨汤是早就熬煮好的，你们可以先尝尝鲜甜，就当是先开开胃，不够的话还可以再添，不需要额外加钱。”
还是等吃完饭以后再说吧，铃木苍真心中想到，面上神色不改，谢过了赵老板的好意。
“那我就不客气先开动了。”说完，江户川乱步拿起饭匙就吃了起来。
也就是这会儿，见着明明年纪应当同他相当，可一言一行在那张白皙嫩脸的加持下，看上去仍旧像是长不大的少年一般，偶尔却又透着超越年纪的莫名成熟感的江户川乱步，活脱脱一副饿狠了狼吞虎咽的模样，铃木苍真这才算是对其存在有了一丝实感。
仿佛此前隔着的朦胧纱帘被悉数揭开，让铃木苍真得以真正看清对方的模样。
——尤其是在铃木苍真注意到江户川乱步丝毫不顾及形象，嘴角边上沾上了不少饭粒和食物细碎残渣之后。
或许是内心深处的真实念头，又或者仅仅只是一时冲动，在江户川乱步停下动作歇息片刻，准备再接再厉之前，铃木苍真伸出手，从桌上的纸巾盒中抽出一张面纸，熟稔地向着江户川乱步的嘴角擦去。
江户川乱步立时就愣住了，翠绿的双眼如小猫一般瞬间瞪圆。
同样顿住的还有铃木苍真，只是比起江户川乱步的夸张反应，他要淡定得多，只几个眨眼的功夫便将手收回，并重新抽了张面纸在江户川乱步的桌前放下。
“稍微擦一下吧。”铃木苍真指了指自己的嘴角，“会方便一些。”
“啊？哦、哦......嗯，我、我知道了。”此时此刻的江户川乱步，仿佛一台断线重连的电脑主机，眉眼神情、举止动作和口中话语，像是出现了某种细微差错难以匹配一般，看上去违和感十足。
到最后，只见江户川乱步干脆一把抓过铃木苍真给他的纸巾，像是在极力忍耐什么似的，忽地站起身，匆匆忙忙道，“我去一趟洗手间，你们不用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