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涩涩海棠兔(25)
第一百八十四章涩涩海棠兔(25)郎家一夜之间分崩离析。
先是素来张扬跋扈的六姨娘被鬼吓疯了抖落出当年郎德生母私通的真相,再是郎老太爷被吓死。
如今郎老太爷头七还没过,就上演了一出争权的大戏。
郎德这位二哥素来不学无术,是个十成十的废物草包,全赖大太太是个慈悲和善的女人,这才纵着他全须全尾地活到了今天。
如今老太爷没了,谁也不知道下一任家主是谁。
整个郎家一瞬间乱成了一个锅粥。
就算是郎德想,也没有办法时时刻刻都贴在许榴身边。
这下子倒给了兔子喘口气的机会。
毕竟一天到晚地做那种事情,许榴都要怀疑他和郎德到底谁才是兔子了,他现在身体力行地知道了,兔子是一年四季都处在某种不可言说的时期的。
少年的衣橱里都是昂贵的裙子,即使是最忙的时候,郎德也会每天亲手替许榴梳头发挑衣服。
许榴觉得自己好像他养的等身娃娃。
他抬起一边眉毛,趴在一艘小舟上,望着水面里自己的脸。
少年素白的小脸上唯独唇心被抹上了一点玫红色的胭脂,像是素绢里点上的一朵红梅,水盈盈地惹人垂涎。
一尾金红色的小鲤鱼从瓷白的脸颊上游过去,绸缎似的尾巴掀起一片淡淡的涟漪。
许榴探出细白手指只捉到鱼尾掀起的水珠。
郎家二少爷穿花拂柳,一路走到池边,看见的就是这副景象。
许榴今日里穿的是一件素白长裙,到底也是家中新丧穿不了过于明艳的颜色,这样寡淡简单的颜色却衬得人越发像是这片池子里生出的一只婷婷袅袅的新荷。
如同新雪似的长发蜿蜿蜒蜒地垂落,发丝间露出小半张绮丽侧脸。
男人像是失了魂似的朝着池中的美人走去,脚下不慎踢到了什么,这才免了直接摔进池子里淹死的狼狈局面。
他低下头一看,是双粉白色的绣鞋。
同那些惯常见到的尖尖小小的玲珑绣鞋不一样,地上这双显得要大很多。
他茫茫然想起现在的新式女子都流行这样。
那么他是没有穿鞋吗?
男人浑身有点燥热起来,像是被点了一把火。
脚下踩中枯叶发出细细碎碎的声响,船上美人耳朵格外灵敏,微微侧过脸,惊诧地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
许榴歪歪头,那张清丽无双的脸上露出点好奇的神色,却并没有私下里孤男寡女见面的恐慌。
在郎二少心里,这一切都可以用新式女子来解释。
或许新式女子都是这么大胆奔放的。
他心里一热。
这么想那天在祠堂里见的那一眼,说不准真是美人对自己有意呢?
也是,毕竟父亲走了,他现在是郎家最大的儿子,郎家家主还不是他的囊中之物。
他自恃长得也不输郎德,美人属意他简直是再正常不过。
这位郎二少生了一张苍白清秀的脸,看着虚得随时要马上风过去,偏偏还对自己自信非常。
许榴的指尖还是湿漉漉的,沾着捉鱼时沾上的透亮水色,漂亮得像是博古架上摆着的白玉摆件。
握在手心里摩挲的时候是不是也能感受到如同白玉般的溼潤微凉。
郎二少露出一个非常绅士的笑脸来。
他惯常爱这样装相,那些素日里藏在深闺的小姐们往往因此觉得他是个不错的,像是话本上写的书生一般温柔可靠的郎君。
“弟妹一个人在这里游船,倒是好兴致。”
许榴呆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弟妹”是自己。
少年脸颊上浮起点浅淡的粉色,不太好意思地应了一声,又迟钝地想这种大家庭里最注重礼数,自己是不是应该礼貌一点,于是找来放在传船边的船桨划动着朝男人的方向过来。
“二哥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声音柔软,如同水莲花般羞赧的美人,正坐着一叶小舟慢悠悠地飘到他的眼前。
郎二少心里想着,怎么会有这般,兼具大胆与羞涩的美人,将禁忌与放荡结合得完美无缺。
光是看着就叫人眼底发热。
郎二少像是魔怔了一般,弯下腰伸手要将少年接上岸来。
鬼使神差的,在许榴看不到的地方,他将少年的鞋子踩在了长衫底下。
小舟接近了岸边,许榴随手将船桨一丢,站起来要上岸。
今日穿的是件塔夫绸的长裙,裙摆飘飘曳曳的很是漂亮,但是实在是太长,他不得不把裙边提起来。
那张精致脸蛋上露出一点犹疑和茫然。
他的鞋子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