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为爱决斗

谢凯看完，心中有些感慨，但是想了想，却又将这封书信丢掉了。他本以为案子的凶手是贺慧，没想到是贺兰。

看贺兰的意思，她是想找个地方自杀了事，不想让警察将这件事查到她妹妹身上。也许没几天就有人会发现她的尸体出现在某处。

想到这里，谢凯便有些说不出的感慨，又仿佛如鲠在喉，不知作何感想。

……

桌上摆着两只酒杯，杯子里各装有透明如水的液体。液体占据杯子的百分之八十的容积，恰似用精密的计量仪器量过一样精确、标准。两只杯子的形状也毫无二致似地毫厘不差。两只杯子从杯子中装的液体，到外形、位置都过于神经质的均等，总给人一种特别异乎寻常的感觉。

桌的两边，两张藤椅同样整齐地放在完全面对面的位置。椅子上，两个男人像木偶一样正襟危坐。这里是一处温泉旅馆三楼的走廊上。打开的玻璃窗外，青葱的绿意一望可见。屋顶狭长的走廊直通热水池，繁茂的树枝下流水忽隐忽现。潺潺的流水声让人昏昏欲睡。

这两人从夏末就一直住在这家旅馆里的温泉疗养室里。一个是三十五六岁的男人，身材瘦高；另一个是年仅二十四五岁的俊美青年。或者，也许说美少年更恰当。现在岂止两只酒杯不寻常，盯着酒杯的那两个人的神情也十分怪异。他们面色苍白，呼吸急促，嘴唇发干而没有血色，惟独注视着杯子的眼睛在闪动。

“来，你先挑。从这两只杯子里选一只。我已经按照约定，在你来这里之前，给其中的一只里加上了毒药。我是配药的。我无权先选杯子。”年长的男人慢慢地说道。

那年轻男人微微点了点头，朝桌上伸出了手。两只酒杯完全相同，年轻男人额头上渗出了汗珠。可是，虽然心急如焚，他的手却好像不听使唤。然而，中年男人却要承受远比他更难熬的痛苦。因为他清清楚楚地知道哪边放了毒药。

“快点儿！”中年男人忍不住叫了起来，“你害怕了？你想从我的表情上看出哪边的是放了毒药的杯子！”

那年轻那人一听，脸变得更加苍白了。之后，年轻人拿定主意，毅然伸出了手。他们已经约好各自将自杀的绝命书揣在怀里，喝光酒，就揣着绝命书回到房内，静待胜负。绝命书已经相互查看过，没有半点欺骗。

两人在那家温泉旅馆里邂逅了一位美丽的姑娘。他们都如痴如狂地爱上了她。对于他们来说，这恐怕是一桩一生中空前绝后的事，一场疯狂的恋爱角逐让他们日复一日地逗留下来。一个月了，胜负仍无分晓。

那个女孩对他们双方并非不感兴趣，但却始终不表示明确的选择。他们很是互相嫉妒，如今已实在不堪忍受了。她不作出选择，就只好由他们来决定。谁将退出？无法预料。那就用这种办法来判断。于是两个恋爱脑达成协议：像昔日的骑士那样，勇敢地进行一场殊死的决斗。说起来这真是现实世界里少有的傻兮兮又疯狂的举动。

叫方若的男青年终于抓住了右边的杯子。他闭上眼，把杯子从桌上拿了起来。他像生怕犹豫似地，一下把杯子送到唇边，将杯子里的液体倒进嘴里喝下去。之后是长时间的沉默。

随后，他豁然睁开了眼。然而，只见那男人死死地盯着剩下的那只酒杯，汗淋淋的脸吓人地颤动着。方若感觉自己有生以来还从未见过这般可怖的表情。明白了。他赢了，他喝下的是没有毒药的那一杯。那男人颓然瘫倒在椅上，死灰色的面庞骤然憔悴。然而，他终于端起了酒杯。他明知是毒药，但为了决斗的意气，不得不端起那只酒杯。然而，拿杯子的手却颤抖不停，杯子里的液体洒落到桌面上。他屡屡鼓着劲儿将杯子往嘴边送去，可总是到嘴边就猝然停住，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阻碍着他的动作似的。

“真怂。”方若冷笑一声。

这一声低语激起了他的怒气。他鼓起最后一点气力，终于将那只毒杯端到了唇边。

忽然，只听到“啊”的一声叫，随之是玻璃杯“破碎的声音。酒杯从男人的手上滑落，摔到走廊的地板上，摔得粉碎。

“你干吗？！”男人愤怒地喝道。

“怪我不小心，不好意思。”方若说道。其实根本不是不小心，他是故意把对手的杯子打落的。

“重来！我不想受你这样一个毛头小孩子的恩惠。”男人叫道。

“喂喂，”方若吃惊地问，“刚才打碎的杯子里放的是毒药吧？”

“重来！”

“卑鄙！”方若一脸轻蔑的神情，“重来，这回就让我拿有毒的杯子，是吗？要知道你是这么个卑鄙小人，我就不会干那种事了……我不忍看你那样遭罪，而且我已经喝光了杯子里的液体。那是毒药也好，不是也好，胜负现在已经定了。如果我过几个小时还没死，那就是我胜了；死了，就是你胜了。没有理由要你非得把那喝下去不可。”

说来确实如此。打这场赌的目的是恋爱，而不是堵上彼此的性命；只要决出胜负，就不必无谓地牺牲。可是，方若这举动，比起惨然获救的对手来说，要光彩得多了。因此，这委实是无法忍受的奇耻大辱。然而，男人没有勇气再“重来一次”，于是默不作声了。将屈辱与生命在天平上称量，还是生命更重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