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偷亲
在十四的记忆里,朝灵并不爱哭,或者说,他从来没见过朝灵哭。
小时候和凶兽关在一起也能玩得乐不思蜀,长大后受了委屈就要揍人,其余时候都兴高采烈,每每他觉得朝灵是不是委屈到想哭的时候,她又笑嘻嘻地凑上来。
他总是抱着把人逗哭的恶劣心思,可现在人真哭了,反而手足无措。
“不哭了。”他擦掉朝灵颊上晶莹的泪珠,弯腰去搂她,却被挣开。
她偏过头不理人,只是静静地流眼泪,泪水沾湿睫毛,看得他一阵心软。
“是我的错,我不该骗你,也不该凶你,”他猛地把人搂进怀里,声音放得很低,语气近乎祈求,“不要不理我。”
十四的怀抱很温暖,浅淡的冷香味萦绕在鼻尖,朝灵鼻子一酸,又想哭了。
大猫没死,她明明应该高兴,可是陌生的惶恐萦绕在她的心头,揭开的真相让她手足无措。
她对男女之情向来迟钝,喜欢明白得太突然,就像兜头泼来的热水,明明应该躲开,却要硬逼着自己去承受。
“我找了你好多年……我以为你生我的气,不想理我……”她每年都会去那片废墟查看,想看看石柱下面有没有躺着一只沉默的大猫,她梦里总是梦见那双幽蓝色的双眼,冷淡深邃,看她的时候仿佛在看陌生人。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却从来不理我,还骗我说你死了,”她越说越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欺骗,“骗子。”
十四还在思考着该怎么哄,怀里的人微微一动,忽然伸手搂住了他。
明明那么生气,却还是不肯放手。
朝灵的脸颊埋在他怀里,温热的呼吸透过衣襟穿来,他抬手,正准备替她抹去眼泪,却忽然听得身边一道毫无感情的声音插了进来:“蛇头我已经切完了,帝君。”
朝灵这才发觉身边还有人,下意识从十四怀里挣出,掩饰一般抹了抹眼泪,才看向云岚:“你切它的头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云岚如实道,“我只是觉得帝君可能用得到,又怕它再活过来反咬一口,就顺手切了。”
朝灵却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回头看他:“你要把它们吃掉吗?”
十四:“……”
十四:“不吃。”
好好的氛围就这么没了。
云岚不会察言观色,更察觉不到自己破坏了什么重要的场面,只是看见朝灵眼睛红红的,想起阿竹先前说过的话,诚恳道:“你能一剑刺穿蛇头,修为不错,若到了我麾下,我一定不会亏待你。”
朝灵却来了兴致:“那我能当将军吗?”
云岚诚实道:“不能,将军是我,你可以当我的副手。”
朝灵脸上露出点跃跃欲试的神色,十四怕云岚真把人给带走了,赶紧阻止:“本座会带她回行宫。”
云岚却觉得不理解:“帝君既然有了别的女人,为何还要霸占着这不可多得的好苗子?若她入我麾下,必定用处更大。”
十四:“……”
云岚一身战甲,紧皱着眉,似乎真的觉得无法理解,朝灵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呆的人,看着十四已经黑成锅底的脸色,忽然笑了起来。
她抱着手,也附和道:“是啊,帝君既然已经有了别的女人,为何还要让我陪你?我才不要!”
云岚也点头:“正是。”
十四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见云岚铁了心要把朝灵收入麾下,朝灵也幸灾乐祸,只道:“蛇头扔了,回去练你的兵。”
云岚:“可是――”
十四:“没有可是,这是命令。”
听到是命令,云岚果然不敢违抗,她不舍地看了一眼朝灵,然后才叉着蛇头慢慢离开。
若是先前朝灵对这位云护法还有所芥蒂,现下见了一面也释然了,她只不过是想看十四吃瘪的样子,于是也道:“你怎么这么凶?”
十四顿了一下,只是走到朝灵近前,替她抹掉没擦干的眼泪,面无表情:“我一直这么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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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完秽物,十四带着朝灵回到了行宫,长街上那一堆妖魔鬼怪已经被罚去干活,朝灵又把猪大壮抓来的野猫放了。
从天骆取来的诛邪剑放在案前,朝灵一边吃着萧明达送来的糕点,一边研究诛邪剑。
《鬼吞》之术起源于天骆,但逆转阵法却是来自十洲,逆转之术并不常见,不易追查,但十四先前已经派出人手,想必不久就会有答案。
朝灵虽师承陆霁,但陆霁和宋闻星从不提当年事,她对当年风云台之战只是略有耳闻,不曾深究过,对风云剑榜榜首空尧也知之甚少。
现下要追查,当然得花功夫了解,她伏案看萧明达送来的卷宗,间或往嘴里塞一块糕点,正看到某一卷野史,见其中提到“空尧与宋亦然为夺异宝,反目成仇,双双惨死天明谷”时,却忍不住皱了皱眉。
空尧百年前下落不明,仙门之中也无人知晓,萧明达搜集到的情报自然真假参半,宋亦然身死已是仙门尽知,榜首和榜二扯到一块儿也无可厚非,可怪就怪在,卷宗中所记的地点,朝灵是认识的。
她幼时和爷爷所住的村落,就叫天明谷。
她把这卷野史翻来覆去看了一遍,正怀疑是不是巧合,侧后方却伸来一只修长的手,把她的卷宗抽了出去。
她回头,却见十四把卷宗合了起来,语气之中多有不满:“天已经黑了。”
她眼下还挂着乌青,一看就是昨夜没睡好,现在夜深人静却还不睡觉。
朝灵刚想反驳,目光往下一落,却忽然愣住了。
十四刚沐浴完,只披了件里衣,黑衣褪去,平日里的冷淡冰凉也像是被水汽捂化了一层,垂着眼看人的时候,莫名让人心跳加速。他胸前衣领微微散开,露出明晰的锁骨,袖口挽起,露出手臂,握着那卷野史的手,指节修长,漂亮有力。
朝灵顿时觉得一阵热流从心口往上涌,最后涌上了脸颊:“我…我不看了!我去沐浴!”
仿佛是要掩饰狼狈的脸红,她逃也似来到后殿,三两下把自己扔进水里,边泡边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