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正值季夏,荒漠中温度还很高,空气泛着波动,被烈阳炙烤。江和尘鼻尖翕动,独属夏天的焦燥味在周身围绕。
身后的剑架得突然,信鸽一惊振翅离开。
白竹带人灭了火,赶来便看到这一幕。
他张了张嘴:“先生...”,只发出了几个音节,便被截了胡。
“少语,移开剑。”
这道声线沉,没有怒意,只是冷冰冰地下达命令。
闻言,江和尘的反应比少语还大,他亮着眼将视线移到白竹身后。一道他翘首以盼许久的身形从军帐后现身,只是不知为何段怀舒脚步微微一顿,虽然微乎其微,但还是让他捕捉到了。
段怀舒那一顿是有原因的,绕过帐篷第一眼便对上了江和尘的眼睛,认真地望着他,很亮很亮,像昨晚的星星。
他走上前,不慌不忙,不急不徐,依旧是那副淡定从容的模样。
“少主,”少语咬着牙不动,握剑的手绷紧:“他真的是奸细,我亲眼看他丢的火折子。”
少语一激动手微微有些抖。
段怀舒微不可察地凝了凝眉,步子不显地迈大了几步,亲自走到江和尘身前,用指尖抵开利剑。少语见状也不敢乱动,任由段怀舒将剑移开,面上着急的神色愈演愈烈。
“段怀舒,”江和尘垂下首,毛茸茸的脑袋翘了一撮发,他低哝道:“我烧的。”
他俩挨得近,江和尘声音低低,像是说着私房话。
段怀舒不甚在意他给出的答案,视线沉沉地扫过他脖颈上的血线:“入帐处理伤口。”
少语看着江和尘柔柔弱弱地依着少主,同方才面不改色被挟持之人大相径庭,他气急,脑子一热拦住了他们的路。
他本就生得五大三粗,现在脸红脖子粗,挺胸斥言,义愤填膺道:“少主,生死存亡关头,可莫要被细作给骗了!”
段怀舒揽着江和尘,面无表情地看着少语,正欲启唇,蓦然手边被人一拉。他侧眸看去,是江和尘,只见他微微摇首。
战场上人心不齐这是大忌,少语有什么怨怼最好让他当面解决。
少语缺着心眼,没关注两人的互动。
“少主,方才属下亲眼所见,他并非娇滴滴男妻,敌军将领被他提住命脉,反擒之,这这这...”少语手心拍着手背,文化水平限制了他的输出,只能靠着动作表达自己震惊的心情。
岂料,段怀舒只是淡然地颔首,回了句:“和尘自学的。”
江和尘:“......”他点点头,段怀舒还真没说错,他在大学时自学了人体穴位图。
他的义勇发言,就这么被轻易击碎,少语立刻寻找下一项‘罪名’:“那他方才点军帐,定是烧了粮...”
白竹躬了躬身,替江和尘说话:“先生,小主烧的是空帐。”
少语:“......”此贼心机颇深。
当然,少语依旧揪着不放:“属下请问,小主应该身处军营深处,为什么会落入敌军手中?”
他此话一出,全场阒然无声。士卒们都带着茫然与疑问,且,在军帐外站守的士卒最为懵然。
少语见他说不出话,乘胜追击道:“或者说,小主怎么绕过埋伏,精准找到东夷人?”
从后方入军营时他便听到了士卒们的窃窃私语,大致了解了此次敌袭。
少语冷笑地看着江和尘,此番无血战役,他将大获全胜。
谁曾想,段怀舒用丝帕将江和尘脖颈束了束,将伤口隔绝,淡声道:“本将同夫人讲的。”
少语得意的神情还没来及收,便被这句话弄得怔愣。
“嗯?”
江和尘的桃花眼圆乎乎地眨巴两下,段怀舒一点谎没说,就这么干干净净地将他摘了出去。
段怀舒知道靠少语那简单的脑瓜子是理不清他说的这些话,于是乎,他侧首问白竹:“本将所说可懂?”
白竹颔首。
见白竹能领悟,段怀舒也不多停留,拉着江和尘绕过发懵的少语,入了军帐。
少语望着他们的背影正宕机,白竹便走了过去。
他将少语拉到一个角落蹲着。
“先生,往这处想,”白竹如同夫子教书,循循善诱:“将军让夫人以身诱敌,引敌军入营,来个瓮中捉鳖。”
“先生也可见,此计不费一兵一卒便将敌军尽数抓获,”白竹福至心灵道:“此后战役,我们手中的俘虏筹码可不少。”
少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面上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疑惑。
白竹洞察问道:“先生可还有疑问?”
少语嘶了一声,咬牙道:“白竹你说的我理解,但是...少主真的会做出这番策略?”
白竹一顿:“......”
依照少主对那奸细的态度,不像会让他去冒险的样子。
好在少语接受能力极强,三两秒后倒是将自己说服。
少语喃喃自语着走了:“说明少主也没那么喜欢那个奸细。”
白竹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