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 长安忆 - 宛丘之上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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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扶光这样的哭泣并不久,她推开他,薄红的眼皮合着,仿佛刚才的失态只是一场梦。

卫翕道:“陛下未必是因此。李相势大,先前立后一事便有征兆,陛下心里未尝不恼恨。他要重用江南士族,又要抑制李相,择萧氏或许是为制衡。”

“京中局势我们在外毕竟不甚明朗。我回头去信义父,看看究竟是何缘故。”

见她不语,他拧了帕子回来给她擦拭。

她叫弄的精疲力尽。家中亲人所剩无几,几个堂兄死的死,散的散。若依他所想,十三娘只会更加难挨,或许要被皇后一派视作眼中钉。大伯母信中叫她不要再管,她既已离开,郎伯又是蕃将,是怕她再牵扯进去更要累及十三娘。或许陛下正是因此做筹码。

若不

是她想着借卫翕离开,或许就不会连累她。她本就没什么好留恋的,已做了死的打算,为何又生了妄念。

如今却将她推到了火坑之中,让她替代自己受了这些苦。思及此,她眼泪又淌出来,脸上却是麻木疲惫。

这夜,扶光睡不安稳。一时是大伯母,她质问她为何要害十三娘,为何要如此狠心。一时十三娘哭着脸唤她,却在不知何时变成了十娘。她说:“七姐姐,我活的好痛苦。”脖子套在白绫上,踹掉身下的凳子。

扶光惊醒过来,浑身发冷,牙关颤抖。

康家屋宅中妾氏锦瑟收到扶光的帖子,却被主母兰氏拦截,如今正在郎君跟前闹腾。

“夫人喜爱听我弹琴,这才送来帖子。若非我同安家的熟悉问起我来,我都不知,还以为哪里叫得罪了夫人。我战战兢兢,几个夜里都没睡好,竟是叫大夫人拦着。郎伯,我好委屈。”她在郎君跟前哭诉,趴在他怀里一张帕子揉了几揉。

“真有此事?”康家先前主事的郎君叫卫翕斩了,如今是康绍乐。他会听官话,就是说的磕绊。

兰氏跟前嬷嬷替她辩道:“家主明鉴。管事只说帖子给了大夫人的,自然由大夫人做主。”

兰氏叽里咕噜一通,叫康绍乐怒地掀了桌案。

“妇人短视。夫人喜欢瑟瑟去,你便叫她去。即便家里不要她谋出身,能听个信有里面的消息也好。城中谁家不去,就你清高。蠢妇一个。以前卫翕跟前水泼不进,针扎不进,不晓得他动静,如今不正好。现在好不容易来了机会,你还要阻拦。”

兰氏骂道:“说的好听!分明是郎伯被贱蹄子勾引,要为他那贱种图谋。”

“胡说!”

锦瑟是能听懂胡语的,叫那一句贱种立马发作起来。“夫人怎能如此辱骂我的孩儿,那也是郎伯和夫人的孩子。夫人看不起我我认了,我是低贱,可孩儿是无辜的,他姓康。”

她嘤嘤呜呜哭作一通:“夫人不就是气秦国夫人不请你去,这才要磋磨我。可也不是我上赶着要去,是人家说了要会说官话的,夫人没见其他家来要是主母会官话,皆是主母去的。夫人要是官话说的好,自也轮不到我的。”

“你这狐媚子东西,就会在郎伯跟前胡言乱语,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兰氏扑上去,叫婆子抱住。康绍乐护着小妾,失手推了一把,将人推倒撞了桌角,见了血,好一阵闹腾。

沐氏当笑话说给扶光听,扶光笑了笑,叫她忧心道:“夫人是不是身子不舒坦?”她见她脸孔白的,劲头也提不起来,故而有此问。

“天冷了,有些畏寒罢了。”

“那我不扰着夫人了,你好生歇息。夫人也不同我讲,累你陪我这么些时候。”

扶光道:“已经不打紧了,头几日难受,日日歇着也是无聊。”

“回头我给夫人送些山参熬汤,这东西最是补气血。我先前生了孩子后也有这个毛病,后来叫调养过来了。”她关怀一番便起身告辞。

柳娘将人送出去回来道:“我见这李家大夫人是个挑事的。先前和康家结亲的也是她家,如今落井下石。要我说,七娘你身子不舒服,又何苦见她们,还要费心思。”

“我是真借着她们打发时间。”扶光拢着手里茶水,淡淡道:“使君去了阿史那元庆处,想来是中秋的武吓起了作用。人都是欺软怕硬的,谁都逃不过去。康家先前还在摇摆,如今怕也是有些急了。有沐氏在,我便多个耳朵多只眼睛,我还要多谢她。”

她想了想道:“嬷嬷,回头篱笆也要扎紧,先前是没功夫,如今松下来,便要将这事捡起来。”

“七娘是怕有人要趁机联络府里的人?”

扶光颔首,她便道:“那赵管事那儿可要说一声?”

“自然。他是个聪明的,只是如今府里人多事杂,怕顾及不过来,嬷嬷要帮着他。”

使君先前万事不管,一心扑在军政上,也是府中简单,不用多费心思,如今却大不相同。那赵符生虽机灵,怕也是没见过这样的景象。她身边堪用之人也就嬷嬷了,跟前的月渡才学了皮毛,当不得用。先前怀锦之事叫院里几个都紧了弦,如今像样起来。人都是如此,见了怕了,便不敢随意为之。

这时月渡送了药来,扶光实在腻烦。柳娘忙道:“放一边凉一凉。这是使君心意,惦记着你身子虚寒。”

入秋后,她手脚就冰凉,被子里放了汤婆子也是不顶事。那日刚好来了月事,就更是难熬,冷的发抖。

卫翕见她难受,将她抱到自己的被窝里,叫她冰冷的脚贴的愣住。“你脚这么冷,汤婆子没用处?比冰块还冷。”他将她脚夹住,挪了汤婆子在她腹部。后来一夜就这么抱着她。

次日先是叫了阿恒来,又让赵符生去寻了一个专擅妇科的大夫。

扶光不耐道:“张真人的方子在吃,又添什么药。一日两顿,我饭也吃不下。”

她近来脾气没个定数,柳娘不敢也不忍心逆她,实在是知道她心里难受。这火在外人跟前不好发,在她跟前还不能发一发了?

卫翕夜里回来,扶光已经睡下了。

他从被子里伸进去往她脚下面探了探,扶光一动,脚收回去。

“你没睡?”

“我怕你冷。”他轻声道。

帐子里暗,她眼睛仍是亮的很。卫翕见她不开口,将被子给她拢好,一点缝都透不进去。

“那你歇着。我去洗漱。”

等他再回来,扶光已经背身躺回去,他一时不知该不该如先前一样将她抱过来。想了想,只是将被子掖好。

须臾,扶光转过来,看不清脸,谁也没有开口。卫翕的手握紧又松开,终是将她抱过来。似是分成两半的玉佩终于寻见了另一半,缺口严丝合缝,叫人觉得有些陌生却控制不住心里的满足。

又不是不经世事的男女。唇在黑暗中寻找着对方,托着她后颈,发缠着发,一夜荒唐。

清晨,崔氏的马车入城来,便见城门处围着一群人。衙役刚将布告贴上去,不识字的人多,急着问什么意思,闹哄哄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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