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第50章构陷他便是构陷朕 - 敬酒不吃吃花酒 - 小猫钓老鹰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第50章第50章构陷他便是构陷朕

第50章第50章构陷他便是构陷朕

慈宁宫死寂如墓。

满地乱滚的赤红珊瑚珠,如同泼洒的淋漓血点,映着殿内森冷的烛光。

太后盛怒的咆哮余音似乎还在梁柱间震颤,那刻骨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的冰霜,沉沉压在元灯欢纤薄的肩背上。

安阳县主的唇角,几乎压不住那抹得胜的、淬毒的弧度。

她俯视着地上苍白如纸的宸贵妃元灯欢,如同欣赏一件即将被彻底碾碎的瓷器。

一向运筹帷幄盛宠不衰的宸贵妃元灯欢也有今天呀。

安阳不禁想到了她第一次见元灯欢的场景,她从未想到自己一向倾慕的表哥,会用这样的眼神看一个女子。

“人证物证俱在,宸贵妃娘娘,您还要狡辩吗?”安阳县主的声音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残忍戏谑,“难道非要让那春日宿的李妈妈亲口说出您当年如何迎来送往、伺候恩客的细节,您才肯认了这卑贱出身?还是非要让您的‘好姐妹’合欢,将她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元家谋划,当着太后娘娘的面再复述一遍?”

她话音刚落,福海那阴冷的嗓音便无缝衔接:“回太后,人已带到,就在殿外候着。”

“带上来!”太后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子,每一个字都带着刮骨的寒意。

沉重的殿门再次开启,一股混杂着廉价脂粉和市井气息的味道随着冷风涌入。

一个穿着过于鲜艳绸缎、脸上堆着惊惧谄笑的中年妇人,被两个内侍几乎是拖拽着推了进来。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头磕得咚咚响,元灯欢心中一凉,来人正是春日宿的老鸨李妈妈。

紧接着,另一个形容憔悴、眼神躲闪、穿着粗布衣裳的年轻女子也被押了进来,正是元灯欢昔日在春日宿的“姐妹”合欢。

她瑟缩着跪下,目光飞快地扫过元灯欢,充满了惊惶和愧疚,随即死死垂下头,不敢再看。

“李妈妈,”安阳县主走到李妈妈面前,声音刻意放得柔和,却带着无形的威压,“太后娘娘在此,你只管将你知道的,关于这位‘宸贵妃娘娘’的真实身份,以及元家是如何指使你、安排她冒名顶替入宫的,一五一十说出来。若有半句虚言……”她尾音拖长,威胁不言而喻。

李妈妈浑身筛糠般抖着,冷汗浸透了鬓角。

她偷偷擡眼,目光飞快地扫过凤榻上那张布满寒霜的太后脸,又扫过安阳县主阴冷的眼,最后落在旁边福海那毫无表情的脸上。

巨大的恐惧攥紧了她的心脏。

她不敢看地上跪着的元灯欢,更不敢提当年春日宿里那些真正只手遮天、连元家也未必敢惹的贵客名讳——比如那个悄然驾临、气度尊贵得令人窒息的年轻公子,还有那位张扬跋扈的小侯爷……这些名字,是催命符!她抖着嘴唇,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将所有的罪责一股脑儿推了出去:

“是…是!太后娘娘明鉴!县主明鉴!都是元家!是元家的大人!”她语无伦次,声音尖利刺耳,“他们给了小的…给了小的好多银子!说…说他们府上早年失散的小姐其实早就没了,要小的…要小的在春日宿里找个模样出挑、听话懂事的姑娘顶替!就是她!”

她猛地指向元灯欢,仿佛指着一个瘟神,“就是她!元大人亲自来挑的!说她…说她生得最像画像上的元家小姐!教她规矩,给她编造身世,伪造户籍文书…都是元家吩咐的!小的…小的只是个开窑子的下贱人,哪里敢违抗官老爷啊!求太后娘娘开恩!求县主开恩啊!”

李妈妈的话如同最污浊的泥水,劈头盖脸地泼向元灯欢。合欢在一旁更是抖如落叶,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附和:“是…是的……奴婢…奴婢也听元家来的人说过……说小姐是假的……要奴婢…要奴婢帮着遮掩……”

“元灯欢!”太后猛地一拍扶手,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铁证如山!贱婢亲供!你还有什么话说?!来人!给哀家剥去她的贵妃服制!打入暴室!元家……元家……”她气得浑身发抖,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眼中只剩下滔天的杀意。

几个如狼似虎的嬷嬷立刻上前,粗糙冰冷的手就要抓住元灯欢的胳膊!

“慢着!”

一个清晰、冷静,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穿透力的声音,骤然响起!如同投入滚油的一滴冰水,瞬间炸开!

这声音不大,却奇异地压过了殿内所有的嘈杂、太后的咆哮、嬷嬷的粗喘、李妈妈和合欢的哭嚎。所有人都是一震,动作僵住,难以置信地看向声音的来源。

是元灯欢。

她依旧跪在那里,背脊却不知何时挺直了。

方才那死寂空茫的眼底,此刻竟燃起两簇幽深冰冷的火焰!苍白如雪的脸上,没有一丝泪痕,唯有一片近乎透明的凛冽。

那目光,不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而是沉静如渊,带着一种洞穿一切、掌控一切的强大气场,缓缓扫过柳依依得意僵硬的脸,扫过李妈妈惊恐万状的眼,最后,稳稳地落在了凤榻之上那因震惊而瞳孔微缩的太后脸上。

她重活了一辈子,这辈子谁也不能随随便便决定她的生死。

“太后娘娘,”元灯欢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回荡在死寂的殿宇中,“定罪,是否也该听听‘罪人’的自辩?”

安阳县主最先反应过来,尖声道:“自辩?人证物证俱在,铁证如山!你还想如何狡辩?莫非还要攀扯他人不成?!”

元灯欢却看也不看她,只盯着太后,唇角甚至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铁证?县主所指,便是这两样么?”她目光转向地上那张被柳依依视若珍宝的泛黄卖身契,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一张墨迹未干、印章浮艳的假契?”

“你胡说!”安阳县主脸色骤变。

“胡说?”元灯欢微微擡手,指向那张契纸,指尖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

“太后娘娘请看。春日宿存在多年,其契书多用劣质松烟墨,遇潮易晕染,且因年深日久,边缘虫蛀、墨色沉淀晕散乃是常情。可眼前这张,”

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洞悉的锐利,“纸张虽刻意做旧泛黄,但边缘崭新毫无磨损!墨迹漆黑锃亮,毫无沉淀晕染之态!尤其那‘宿’字印泥,鲜红刺目,浮于纸面,毫无浸润!春日宿当年所用印泥,乃是以朱砂混合蓖麻油所制,年代久远必呈暗沉赭色,且深深吃入纸背!此印鲜艳浮凸,分明是近日新盖!伪造此契之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画虎不成反类犬!”

她语速极快,条理分明,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打在众人心上。殿内死寂,连柳依依一时都忘了反驳,脸上血色褪尽。

元灯欢的目光又冷冷投向抖成一团的李妈妈,声音如同寒冰:“至于这位李妈妈的口供……更是漏洞百出,自相矛盾!”

李妈妈猛地擡头,眼中满是惊恐。

“你说元家大人亲自去春日宿挑人?”元灯欢的眼神如同利刃,直刺李妈妈眼底,“那么请问李妈妈,是元家哪位大人?是家主元学士?还是大爷元清风?抑或是二爷元清钰?他们各自身量如何?面容有何特征?当日穿着什么?乘坐何车?给了你多少银子?是银票还是现银?何时交付?你春日宿账目上可有记载?”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疾风骤雨,砸得李妈妈头晕目眩,张口结舌:“是…是元大人…就…就是元大人…穿…穿得富贵…坐…坐马车…银子…好多银子…小的…小的记不清了……”

“记不清?”元灯欢唇边那抹讥诮更深,“一个能让元家不惜重金、亲自出面谋划欺君大罪的‘大人’,在你口中竟连个名讳样貌都成了模糊不清的影子?李妈妈,你春日宿迎来送往,阅人无数,最是眼毒心明,一个能让你记不清样貌的‘大人物’,也值得你冒着灭门之祸替他办事?”

她声音陡然转厉,“还是说,你根本就是在撒谎!你背后真正的主子,另有其人!让你不敢说,也不能说?!”

“不!不是!就是元家!就是元家指使的!”李妈妈被逼到绝境,只剩下歇斯底里的尖叫,却更显得心虚无比。

元灯欢不再看她,目光如电,射向旁边几乎要瘫软的合欢:“合欢,你说你听元家来人说过小姐是假的?那人是谁?何时何地?原话如何?当时可有第三人在场?你既知我是假冒,为何在春日宿时不告发?入宫后为何不告发?偏偏等到今日,被带到太后面前才说?是谁让你说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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