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沈乔在剧组待了三个月,拍戏很顺利。说来奇怪,自从谢游来探班后,她就再没遇见过类似敲门、潜规则、骚扰这档子的事。
一晃眼到了剧组杀青的日子,张龙在白金翰订了包间庆祝,大家聚在一起喝酒热闹,沈乔作为首部剧的女主,自然不能缺席。
“乔乔。”陆沉坐在她位置旁边,“你戏真好,连我都忍不住佩服。”
“哪有,都是前辈带的好。”沈乔礼貌性微笑,“期待下次和前辈合作。”
“是吗。”陆沉抽了位置上的身子,和她稍微拉近距离,“我真羡慕你,年纪轻轻就有这么好的资源,背后一定下了很大功夫吧。”
沈乔擡眼,看了他半分钟,随后淡淡一笑,避重就轻:“任何的成名难道不都需要付出努力和汗水吗?”
陆沉愣了下,回了神,目光随即紧紧盯着她,仰头痛饮一杯白酒,含讥带讽,“是这样的道理没错,但不是所有的努力都有结果。有些东西,努力没用,色相才有。”
沈乔蹙眉。
“沈乔,你不必清高。”陆沉的脸色阴沉,咬着牙,“能红成这样,不就长了张让人想操的脸吗。”
沈乔顿时眯了眯双眸,摄着淡淡的冷漠,她道:“前辈,您喝多了吧?”
她抽桌起身,和导演打过一声招呼便提前离席,陆沉却从后面追出来,拽着她的胳膊往回带,“你和这么多人睡多我一个怎么了?”
他的手粗糙又有力,沈乔吹弹可破的白嫩肌肤就这么被弄出一圈红,她奋力挣脱,“前辈你喝多了,放手。”
突然,陆沉痛苦的呻吟从空荡荡的廊道化开,他被人打得偏过了头,血腥味瞬间在空气蔓延升腾。
与此同时,沈乔感受到手腕传来微凉的温热,伴随着,男人暴戾而又冷漠的声音:“你这么欠揍我打你一个怎么了?”
是谢游。
“没事吧?”谢游回身看向沈乔,仔细检查一遍她的情况,手腕红了,他眼底的怒火压不住,冷眸一盯陆沉,冷硬而紧劲,“你完了。”
所有人都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谢总谢总。”陆沉心慌了,立马跪地求饶,“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知道沈乔是您的人,求您别封杀我。”
可他的卑微求饶只换来谢游冷漠的背影,摸爬滚打默默无闻的几年才初露锋芒便就扼杀在自己手里。
谢游把沈乔摁上自己的迈巴赫s680副驾驶位,踩油门,上道。
沈乔看着他,他表情阴沉,直视前方,逼仄的车厢内连空气都稀薄了几分。
她移开目光,将车窗拉下一半,风卷着燥热吹在脸上,华灯初上,沈乔看着单行道行色匆匆的人流,良久开口:“你真的要封杀他吗?”
谢游修长的骨节顿住,街道的一缕路灯刚好照进来,他面容半陷在阴影里,晦暗不明,说话的声音也是淡:“你在为他求情?”
沈乔轻轻摇头,不知在感叹什么,“我只是在想,入了这个圈子,以后我会变成什么样?”
“你知道吗?进组前我了解过每一位对手戏演员。”沈乔说,“陆沉从小在农村长大,被爷爷奶奶带大。14年因为长相出众被星探发现,自此踏入演艺圈。因为没有背景,没有名气,他跑了将近8年的龙套,几十甚至几百部戏都是小配角。大概在半年前吧,他出演了张导的戏,饰演男二号,从此火得一塌糊涂。”
“老纪和我谈过他。”沈乔看着窗外,眼神有些迷离,“他说,资源就这么点,想要出名,总要牺牲一部分东西换取。”
她阖上眸子,娱乐圈有太多的无可奈何,太多的不得不妥协,若是将来有一天,她守不住内心的道德底线,行差踏错,被名利、资源主宰思想,做出一些不择手段,出卖□□的事。
那她该怎么办。
时至今日,她仍记得陆沉进入张龙房间脖颈留下的那道草莓印。
“你是不是,”车子缓缓停在红绿色路口,谢游侧过脸,长时间保持沉默才把话问下去,“不愿意进这个圈子?”
“不愿意。”沈乔近乎脱口,没想到自己会和谢游这么直接流露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或许因为是谢游,她才愿意卸下自己的伪装,赤裸裸和他坦诚。
“我的想法从来都是,”沈乔仿佛被这浓稠的夜、刺激的酒精染了情绪,“上清北,学自己热爱的建筑专业,和熟悉的朋友、新的同学一起热烈,纯粹。”
说到此处,心仿佛被什么驱使,她看向谢游,很短暂地停留半分钟,转而看向窗外,眼神变得失焦,指尖扣掌心的肉,发麻,“可是,已经没有机会了。”
她错失了上大学的机会,还踏进了最浑浊不堪的娱乐圈。
想退,却无路可退。
忽明忽暗的光线下,谢游深邃如海的眼神定定注视她,眸色暗沉不明,好像在想什么,打定什么主意。
……
沈乔在杀青宴上被灌了好几次酒,脸颊烧红,意识有些混乱,她靠在副驾驶上,不知不觉睡着。
到了江景华庭的地下车库,万籁俱寂,谢游坐在位置上默默注视她,她身上的疲惫明显,眼睑拢着隐晦的淡光,此刻蜷缩在小小角落,环着胳膊,鼻息潮湿。
谢游靠过去,声音很轻:“那我陪你再读一遍大学好不好?”
长夜漫漫,云雾霭霭,谢游抱着沈乔回了自己公寓,他小心翼翼将她放在床上,掖好被子,坐在床头守着。
沈乔长发如瀑,白皙的脸颊被酒气晕染淡淡粉红,在熟睡中,半夜不知梦见什么,她开始睡得有些不安稳,两行清泪从眼角滚落。
谢游的心彷佛被猛地撕扯了下,拇指替她抚掉眼泪时,指尖被炙热灼烧,她的眼泪很烫,汹涌,怎么擦都擦不完。
心脏愈发被什么勒紧,呼吸一寸一寸被夺走,谢游的眼尾泛红,他颤抖着声音,锋利的喉结艰难地滚了下,很轻,“也只有这种时候,我才有机会替你擦眼泪了。”
谢游心疼地看着她的模样,想起上一次这么替她擦眼泪,还是在六年前,在酒店。
她发着高烧,一直不退,却带有模糊的意识,用毛巾冷敷她的额头时,她忽然抓住他的手,眼泪莫名掉,没完没了的节奏,还未来得及用手指抚去,她的声音哽咽,带着浓浓的鼻音,无意识念了他的名字。
“谢游。”
低微又脆弱,却清晰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