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我们并非活在事实中，而是活在相信的故事里。”

世界仿佛在一瞬间开始溶解。

光暗交织，晨曦不炽，暮色不沉。

骤起的无形之风卷起花丛中的片片花瓣，像是水底往上漂浮的气泡，像是被微风带起的蒲公英，呼啸着盘旋而上。

身着素净紫衣的赭轻竹立于姹紫嫣红的花海间，风掠起她发间的紫色发带，在空中翻飞，青丝也随着风和起舞。

她双臂轻展，足尖点地，指尖随着轻盈的腰肢回旋，在空中划出一道又一道无形的旋律，衣袂翻飞间，不知何处来了蝶群盘旋在她周身。

与蝶花共舞，与世界共舞。

“星河垂野亘古，人间烟火璀璨，虚实交错，轮回不息。

诗人执笔描绘幻境，浪子醉眼笑问苍天。

我们追随传说在云端挥毫泼墨，

摘星辰，揽明月，游四海，踏千山。”

她脸上努力扬起笑，擡眸望向天空，目光好似穿透了时间，她仿佛看到了多年前青涩的自己与恋人，明朗欢脱、莹澈如曦、初阳未染，那时候的日子可真好啊。

这是赭轻竹为饶经义献上的最后一舞，她不知道他能否看见，想来，当此世消散的那一刻，他必将能得到内心一直想要的安宁。

所以，她要开开心心的，为他献上这一舞，送别。

赭轻竹的舞姿优雅而哀伤，发带随着舞姿飘扬。

她缓缓擡起手，一只血色蝴蝶恰好停驻在指尖，而后在她腕间环绕，足尖配合着一动一静，纤细的腰肢带着紫色的裙摆急促旋转，裙摆如同浪花般绽开，蝶翼震颤着飞离，在她周身舞出满天荧光。

她的足尖碾过飘落的蝶粉，惊起散落的花瓣，它们随着她的舞姿升腾，在不断碎裂的世界中，在风的引导下形成流动的纱幔。

晶莹的血色磷粉随风飞扬在她的袖摆上，卷入她散开的青丝间。

她忽而仰面折腰，在动作渐缓时，蝶群开始离散。

她低头凝视，睫毛在脸上投下蝶翅状的阴影。一滴泪无声坠下，在花瓣与蝶群中打了个旋，最终随着坍塌的天空一般坠向深渊。

“霓虹闪烁演绎悲欢离合，

沉默不语只因爱恨情仇缠。

若将浮生比作流萤，岁月不过刹那绚烂。”

最后，一只蝶停在她伸出的指尖。她凝眸浅笑，轻轻吹息。风声呜咽，无数血蝶突然从花丛逆飞而上，在空荡的聚成刹那的巨大蝶冢，又倏然散尽。

蝶飞骤散的片刻，紫衣身影已如折翼之蝶般向后仰去，化作那细小的蝶粉随着风一同升向天空。

花海之中，只剩下一片孤零冷寂的花蕊，在坍塌的世界中燃烧成点点红烬。

唯有半幅撕裂的白纱，缠着几缕青丝，挂在枯棘上飘摇。

仿佛在吟唱着最后的呓语。

“若论红尘皆戏场，生死不过重开画卷。”

饶经义缓缓地在旷野里坐起身，他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看着周身的一切，呼啸的风声仿佛仍在耳边不止。

心口断绝的疼痛仿佛仍在，好似有什么无形之物抚过他心口的伤处，抹去了他死亡的痕迹，最后轻轻抚过他的脸，没有留下一点踪迹。

他就这么坐在地上，后知后觉擡起头，望向远方。

小蝴蝶..只要你还好好活着，生离又有何惧。

“若道红尘皆蝶梦，悲欢不过庄周指端。”

天光大亮，这一场真实与虚幻交织的大梦终于走到了尽头。

*

“说起来，小白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还有老板的啊？难道你一开始就看出来了？！！”

“唔，当时还只是怀疑，没有肯定呢。你还记得老板的名字吗？”

“老板的名字...”江挽想了一会，“赭...轻竹。”

“赭...为赤色，竹亦与朱同音，也是赤色。”林叙白指间灵活地上下翻着折扇，“酒肆的幡布，客栈的幡布，都是赤色的蝴蝶..”

颜色的用法，世人相传的传说等等细节，他就不一一说了。

虽然老板重新构造了新的故事只为了让对方活下来，可内心深处，也是抱有着爱人能够发现这些细节从而能够将自己想起来吧。可惜，饶经义一点没发现不对，反而让他们发现了端倪。

“所以...是那个时候啊..”

“《南洲异闻经》有记载：有赤纹玄蝶，名曰血漪，其性至贞。终生逐一偶，折翼不辍。若失其侣，则泣血而舞，至死方休。”

血漪蝴蝶啊……那是永恒追逐爱情，直至生命尽头。

彻底脱离‘永柊乡’后——

褚璎珞一把掐住乌花霖腰上的肉：“好你个乌花霖，你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轻点轻点！！”乌花霖假装求饶，揉了揉鼻子承认了，“也没早多久就是了。”

他总不好说他想使用「万魂绘卷」引爆所有被他打下的噬魂印记，将此地化作血池，封印饶经义进绘卷时，发现「万魂绘卷」用不了的时候意识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