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血肉磨坊

袁崇焕与刘诏并未阻止唐琪的动作。还好早上没有吃饭，胃里吐了个干干净净，还想吐……

传令兵递过来一杯水，强压下恶心的冲动，喝了几口，继续站到楼顶观战。

“唐大人若不舒服还是回府衙吧，这种场面，第一次见的人谁都受不了，难免留下梦魇，见多了会习惯的。”刘诏悠悠地道。

“无妨，本官失态了，已经好了！”

三人不再言语，继续看着各处战斗，双方都没有明显的优劣势，就是不停的重复，看谁拼的起。

中午时分，东北两个方向渐渐缓了下来，西南仍在不停的惨杀。

不一会，有个传令兵上来，“大人，西面和南面的虏兵突然在楯车掩护下凿墙，城上的炮打不着，火统打不穿，箭矢和礌石都无济于事。”

这个位置看不到，唐琪很难想象城下的人冒着多大的危险，竟然在凿这石头墙，袁崇焕却很急，扭头道，“大人，冬季砖脆，虏兵凿个小孔就会很快扩大，卑职需要到墙上指挥。”

唐琪点点头，“袁大人注意安全。”

……

剩下的两人依旧在鼓楼看着，这画面真是讽刺啊，唐琪鼓吹着同生共死，真正接战的时候却躲在这安全的地方，连上城墙的勇气都没有。

但将士们却不觉得唐琪是贪生怕死，哎！

大约一个时辰，又有传令兵来汇报，“钦差大人，虏兵在南面和西面城墙凿开四个两丈的缺口，急需阻断，袁大人已令大人的京营亲随上城墙火力压制。可能有所伤亡，希望大人见谅！”

这是什么话，唐琪一挥手，“这种事不用来汇报，告诉袁大人，需要的时候，本官也会前去杀敌。”

……

城里校场向西南面涌出两千多官兵，一会过后，就传来密集的“啪、啪、啪”的火统声音，离的远，唐琪也知道这是燧发统在集中射击，有别与边镇火统“佟、佟”的声音。

刘诏此刻竖耳倾听了西面战斗的声音，惨叫声尖利清脆，“京营应该把楯车下面凿墙的兵打散了！”

果然，两刻钟过后，西面城墙传来欢呼声。

“楯车距离过近，统兵居高临下，无法阻挡燧发统的铅子。”唐琪猜测道。

刘诏立刻回应道，“应是如此！”

就在西面战斗缓解的同时，南面的城墙上传来滚滚浓烟，透过烟柱发现，城墙上的人在点燃草垛、木头、棉被，点燃后不停往城下扔。

正月的辽西，北风呼呼而啸，城下竟然一会就升起了冲天大火，像一条火龙一样，蔚为壮观。

这种现场，神仙也无法靠近，显然，南面的缺口也堵上了。

虏兵渐渐退后，黄昏，战场安静了下来。

……

唐琪起身道，“我们到城墙看看。”刘诏默默跟上，下了鼓楼，李霸一也默默跟上。

城墙上全是浓厚的血腥味和各种烧焦味，还有一丝丝烤肉的香味，如果不是战场该多好，可惜，这香味更加印证战况的惨烈。

听着阶梯上滴答滴答的声音，一路踩着血水，唐琪上了南墙城头。

来不及处理的尸体，被人一具一具的抬下来，残肢断臂被挥手直接扔到城外。

士兵们很沉默很疲惫，但杀气更重，每个人都一身鲜血、双眼通红，恶狠狠的看着城外。

城墙上的袁崇焕左臂鲜血淋淋，唐琪看到他的时候还在望向城外，“袁大人你受伤了？”

“无事，一点擦伤。唐大人，虏兵并未回营，奴酋竟然想夜战。大人快下去吧，这里危险。”

唐琪没有接他的话，向身后的满桂、左辅和祖大寿问道，“京营燧发统表现如何？”

左辅是西面的守将，立刻满脸笑意的答道，“大人，真乃神兵利器，虏兵躲到楯车后面凿墙，本以为安全，没想到被燧发统打成了筛子。”

唐琪点点头，“袁大人，既然要夜战，也不过是白天的重复，唐某就在这里陪着兄弟们，拼杀唐某不擅长，同生死、共进退，就不躲避了。”

袁崇焕也不好再劝，唐琪领着李霸一和刘诏到了储备物资的门楼，这个位置即在战场中心，也不会影响士兵们来回搏杀。

……

天色昏暗，城墙上的士兵点起了火把，黑洞洞的城外，传来虏兵的喊杀声，大炮又开始轰鸣起来，震的门楼都在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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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云梯伸到墙头，射箭的、火统的、抛石的又重复起来，一队一队的虏兵好不容易登上城头，被红眼的守兵一刀一刀的砍退、砍死。

一道一道的鲜血横流，这画面比鼓楼看起来更震撼，但唐琪反而没有了白天的激动，正如刘诏所说，习惯了、麻木了。

向身后的李霸一看了一眼，“李千户，没有锄奸的事，让兄弟们上来帮帮忙。”李霸一没有开口，重重行了个礼，躬身退了出去。

唐琪早发现他不停在手里紧握绣春刀把手，如此大战，不能亲身参加，必会成为遗憾。

……

子时，虏兵退却后再也没有上来，终于偃旗息鼓了。

众将簇拥着袁崇焕到了门楼，“唐大人，今日就是如此了，虏兵应该不会再次攻城，卑职已令士兵们抓紧时间造饭歇息。”

“满总兵，今日伤亡如何？”

“东面伤亡300人、北面伤亡500人、西南两面伤亡近三千人。”

“呵呵，袁大人，诸位大人，今日一战，本官真正感受到了辽东将士的血性，唐某深感钦佩，没有退路，明日本官也会亲自参战，大家休息吧。”

没有人客气，也无需客气，不一会有人拿来了热气腾腾的吃食，众人就在这门楼里进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