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今日温敬恺在工作上频频出错,又因为走神过多导致项目组组长汇报讨论结果时多次从头来过,这显得本该做决策的他反而成了这间会议室里唯一的不速之客。
温敬恺一向反感员工将生活情绪带到工作上来,没想到今天破例做了自己最讨厌的人,所以项目管理员会议纪要写到一半的时候他就推椅子离开,台上的负责人看他一眼,他做了个手势示意今天就到这儿吧。
重要会议开到一半离席不是温敬恺的作风,何助理大老远看到后也被打了个措不及防。他急忙从座位上站起来,上前对老板说:“柯先生在里面。”
柯谨辰再有要紧事也不会未通知就直接来到温敬恺工作的地方,他一时感到疑惑,推开门后看到柯谨辰果真懒散地靠坐在待客沙发上百无聊赖地乱翻杂志,发觉他进门很迅速地灭掉了手头的烟。
“周六太太在家还赶过来加班?温敬恺你不对劲。”
温敬恺扭头看了眼何识,对方自知理亏,讪讪然合上办公室房门,自觉隐退。
“这阵子实在太忙,一jojo直没能抽出空赴约。”温敬恺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返身挑了个距离柯谨辰最远的沙发,坐下后问他:“多紧急的事儿值得你亲自到访,说吧。”
柯谨辰收起那副闲散表情,再刻意放慢腔调语气也难掩紧张:“我见到她了。”
温敬恺倒茶的手顿了一下,茶水立刻从杯子里溢出来,柯谨辰看到后倾身抽纸覆上水绿,第二句话倒是不紧不慢:“就在昨天,我去图书馆接我妈,在前台看到她,她好像辞职了。”
温敬恺没接话。
温敬恺和柯谨辰相识于大学,在一场关于人工智能的校际比赛上两人一起组过队。柯谨辰读心理学专业,人机交互的部分需要他帮忙。后来竞赛一路打进省赛拿到国奖,他们也没有就此断了联系,反而你来我往地多喝了几次酒,酒后很轻易坦露一些心事,私交便慢慢好起来。
温敬恺从未探求过关于对方的更多的生活细节,只从只言片语中了解到柯谨辰家里祖荫丰厚。两人日常并不在同一个社交圈,但因为同时受困于庸俗爱情,反而对彼此此事知根知底。
与自己略有不同,职业成就并不是柯谨辰人生的绝对目标,他一路读心理也完全是因为自己喜欢,家里人几通电话就可以了解到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到底是否对他的职业生涯有价值。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https:///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在这样的铺垫下,柯谨辰前半生乃至往后的人生路都会顺风顺水,他毕业后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天天挑心情接therapy,还顺人情在s大供职特聘教授,除了爱情没什么烦恼。
温敬恺理解但并不打算惯着少爷的陋习,看到他意欲再点烟,立刻一个眼刀飞过去制止:“你要是打算借烟消愁,先出门右拐去吸烟区做作够了再回来。”
柯谨辰低声笑笑,揉了烟丢进垃圾桶,哪怕自己心事重重也要先开温敬恺的玩笑:“你但凡敢把训我的胆量拿去你太太面前表趟白,也不至于到现在跟江小姐还是动辄分居的状态。”
温敬恺今日实在没有心思跟他聊自己的事情,很笼统地回答道:“你也知道我并不是没有付诸努力过,只是结果次次不尽如人意的话,人是很难一而再再而三地作气冲锋的,抛出离谱婚约我都斟酌了一整周,现在这个结果也是我罪有应得。”
柯谨辰心中了然,安慰他说:“至少现在你们在一起,日久见人心,多多相处总会有所进展。”
温敬恺摇摇头:“我以前也是这么想的,昨晚才知道很多事情比我想象的要复杂。”他讲完后没给柯谨辰接话的时间,迅速换回之前的话题,问他图书馆之事怎么回事。
对方耐心等待方才放上去的纸巾四个角完完全全被洇湿,谁料正准备开口时温敬恺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响铃了。
工作时间能给温敬恺打私人电话的人不超过个位数,柯谨辰抬手做了个请便的姿势,他抱歉后起身,捞起手机发现是江书久拨来的电话。
温敬恺一时居然有些害怕。他想江书久或许不知道自己装睡的能力其实很差,开心不开心这么简单的问题都用沉默拒绝回答令他感到加倍慌张。
爱情这个领域连上天都容易有失公允是很简单的道理,他三十岁才明白这个真谛,未免过分伤筋动骨。
他接起电话,恍然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向命运透支来的——“久久,怎么了?”
五点钟不算交通十分拥堵的时候,但江书久因为许久没有开车,再次摸到方向盘觉得过于陌生,而正在驾驶的这辆又是随便从车库里提出来的温敬恺的车,刚才一路从家里开到餐厅时专心致志,前往下一个目的地时她却因心不在焉导致在转弯时擦到了路边的大奔。
人没有出事,但贵贵汽车副驾上坐着的是一位孕妇,对方稍微受了点惊吓,家里陪她出来买菜的保姆说什么也得让江书久陪她家太太去医院里走一圈。
照片已经拍好,交警适用简单程序处理,认定书得过两天才可以下来,江书久也怕真酿了什么祸,大手笔地转了账过去,却死活不愿意进医院,只说会在停车场等到对方出来再离开。
那位孕妇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甚至建议她有急事可以先走,事后如果有责任认定可以直接委托保险公司出面解决。
在周末去丈夫公司找他问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喜欢吃汤包、为什么知道自己是左撇子算急事吗?太荒谬了,江书久实在无法对身怀六甲的女人讲出如此可笑的话,只好非常淡定地让她赶紧上楼去做检查,说宝宝千万要健健康康。
在车上干巴巴等待的滋味不算好受,江书久低估了初冬的温度,衣裳穿得有点薄,不敢下车去透风,坐在车里无所事事地听歌。
四十分钟后两人回来,不过孕妇身边陪着的除了保姆还多了一位男士,看样子像是她丈夫。
江书久从车上下来,站在稍显猎猎的风里问候对方,那位女士摇了摇头,说:“小姐您脾气算好,我才可以有条不紊地做检查,如果是一个比较冲的或者事儿精的,我今天可能真的会出点事。”
江书久笑笑,没有接他们递过来的名片,转身上车离开了。
她这次启程心无杂念,车子很快行驶到未终楼下。因为签婚前协议时来过一次,又或许未终员工都受过入职教育,她进门后前台很快辨识清楚她的身份,训练有素分工明确,一位给何助理拨电话,另一位将她引导去电梯间。
她左脚已经跨进电梯了却忽然退出来,远远地朝那位打电话的员工示意她别暴露自己,对方很快明白她的意思,比了个“ok”后将电话挂断。
电梯在中间没有停留,她出来后凭着记忆走向温敬恺的办公室。何识在门口看到她后诧异得很明显,眼疾手快地要拨内线转告老板。
江书久今天虽然出了车祸但出乎意料地心情不错,她走过去摁住座机的闪断键,委托何助理帮她找一下温敬恺这两天的工作日程表,心想明天可以约他去于晖的咖啡馆故地重游一下,另一边主动拨电话给温敬恺。
他问她怎么了。江书久发觉自己居然适应了温敬恺用叠字称呼她,她腰靠在何助理的办公桌上,眼睛盯着温敬恺办公室的大门,憋着笑说:“哦,你什么时候下班啊?”
他的声音很平淡:“今天会很晚回家,我有客人来。”
江书久回头冲着何识指了指门,扬眉做口型——“有客人?”
何识点了点头。
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复,犹豫了半天还是说:“好吧,那我去我爸妈家蹭饭吃。”
温敬恺答应得很爽快,还提醒她记得带上他昨日为江氏夫妇准备的礼物,说昨天他们走得太着急,一件也没有带走。
江书久不擅长撒谎,圆谎技术更烂,慌慌张张应付了句就挂断。
温敬恺打完电话后根据他的脸色柯谨辰就轻易可以猜出对面的人是谁,他想到那天午餐会的休息间里,温敬恺也是这样一副有愁难言的颓丧样子。
柯谨辰往后仰靠在沙发上,问道:“赵思雯说你向未终股东公布婚讯都不及时,这得让多少投资者灰心。”
温敬恺抬眼看他,语气居然有点不耐烦:“我结婚与否跟未终正常运作有很大关系吗?”
他这是明晃晃的气话,市场对他的评估会影响他们对未终整个团队的判断,而联姻是很好的捆绑手段,江氏又是一棵丰茂大树,公布婚讯有百利而无一害。
柯谨辰不相信温敬恺不懂这个道理,所以还是站在好友角度建议道:“于公于私你都得考虑一下这件事情,这万万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温敬恺今日烦闷再添一笔,柯谨辰的发言又很容易让他想到江永道昨晚的坦白,他觉得自己短时间无法完成自洽,他内心深处的与江书久建立深度连接的步骤四个月之内就被打碎成齑粉。随着爱意愈来愈深,他发觉自己无法再干干净净毫无杂念地像期待一份爱一样去期待江书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