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温敬恺从大厦出来才发现外面开始落雨滴,十分钟后司机抵达,他冒雨上车,一整程都一言不发。
今天节气大暑,湿热交蒸达到顶点,高温酷热与其酝酿的雷雨一同到来,中伏浩浩汤汤开场,夏天至未央,不出意料地开始走下坡路。
也是江书久和吕尚安出发去都柏林的日子。
车子很快驶上高架,温敬恺坐在后座靠左手边的位置,整理好衣物后随意抬头瞥了一眼,倏然雨刷器刮过挡风玻璃,公路上的显示牌指明右行是机场高速的方向,而他们的车子拐向了另一条与之完全相反的道路。
天边一道闪电刺眼,温敬恺突然对司机说:“掉头,去机场。”
“老板,您明天…”何识对他的决定表示疑惑,正准备劝解他第二天还有重要会议要出席,温敬恺便打断他,“我不离开,只是去见个人。”
司机在安全范围内压着车速抵达目的地,不过温敬恺待汽车停下后并没有立刻下车。
他知道自己的行为无异于一场豪赌,江书久和她母亲前往爱尔兰的日子是今天没错,但未必代表她们就不会在雷暴未开始、天气尚晴朗的前半天启航。
何识大约也估摸到他的意图,登上订票系统查看过后对他说:“今天直飞都柏林的航班只有一趟,时间是两个小时后,不过这个天气航班大概率会被取消。”
温敬恺没什么反应,何识不知道他听进去了没有。车厢里一时只有雨声淅沥,间或夹杂几声雷暴。
三分钟后温敬恺让何识加购一张飞往爱尔兰的机票,然后独自一人下车。
因为突如其来的暴雨,大屏上所有的航班都显示延误或取消,温敬恺专门关注了一下,他运气还算不错,飞往都柏林的那趟仅仅是推迟,他在心底呼出一口气。
其实在这里碰上江书久的概率小到温敬恺都不敢细想,可是无论今日江书久是来或不来,他都决定等够两个钟头。像多年前在青龙寺时一样。
温敬恺办理值机手续后先过安检,休息室里比往常要喧杂一些,大约这种突如其来的客观变故总容易使人焦躁。窗边正有一位女士通电话,她距离温敬恺不算远,所以他很轻易就可以听清楚她是在向电话对面的人吐槽此地夏日天气实在百怪,致使她计划好的度假旅行彻底告吹。
温敬恺本来无意偷听,只是因为这个声音略有些耳熟,而正当他意图做点什么转移注意力时,那位女士持着电话拧眉回了个头。她的视线扫过温敬恺,忽而又重新挪回来,犹疑地出声:“温敬恺?”
阳蘅深夜在社交软件上刷到陇西的美景,一时头脑发热订机票意欲远赴西北放松身心,美美体验祖国大好河山,谁知因为自己早晨收拾行李过分拖延所以只好一再改签,最后自作孽被骤雨困在机场。
“你飞哪里?你怎么也被困在这儿?”阳蘅问温敬恺。
温敬恺下意识收起桌面上的护照和登机牌,随口胡诌一个地名,多嘴解释一句说只是恰好有合作要谈。
阳蘅了然般点点头:“今天这场雨确实很急。”说完又补充道,“我刚才问过了,塔台那边无法确定具体的可飞行时间,一时也没办法更换航线,你完全可以先行离开。”
阳蘅以为这种收益按分钟计算的标准成功人士都是极其珍惜时间的,这才看在他是江书久前夫的面子上愿意好心好意提醒他,谁知温敬恺听完无可无不可地回了句:“事情很重要,我再多等一会儿。”
他们明显没有更多的话要讲,幸好这时地勤过来了。工作人员在人群中找到温敬恺,语气温和地特意通知他:“抱歉温先生,您今日飞往都柏林的这趟航班因严重的恶劣天气被取消了,我们可以帮您免费改签后七天的航班,或者改签到邻近城市,您可以选择从邻市出发。”
温敬恺余光注意到阳蘅又重新将目光放回到了他身上。他没有偏头看,摇摇头对工作人员表示不用了。
她走后温敬恺并没有即时离开,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登机牌和护照,等了一分钟后阳蘅果然主动来找他说话。
江书久讲得没错,她的好友真的是不具备任何拐弯抹角讲好话的技能的人,一上来便直接对他说:“温敬恺你跑空了,久久和吕阿姨是昨天下午离开的。她们临时更改出发时间,跟江叔叔先去了伦敦一趟。”
事实极其硌硬,温敬恺无端端被一块石头砸中,可见命运并没有垂青他。
温敬恺心知再等下去也只会是平白浪费时间,当下被抓包也表现得很坦荡:“我知道了,谢谢阳小姐,祝你陇西之行尽兴愉快。”
他语毕便利落离开,尽力为自己维持最后的体面。
不料刚走出三步,阳蘅就对着他再次开口:“其实你主动跟久久提出离婚我还蛮意外的,毕竟我们去年在北城见面的时候你表现得倒也不是对她毫无感情。”
温敬恺无话可说。他完全不用向任何人证明自己的心意,示爱是最低级的自证,他向江书久讲过一遍已经是多余,此刻要是再向她的好友辩白太多也只是一遍遍证实,证实其实是自己不愿给江书久创造麻烦让她为了自己削足适履。
爱根本不是证明题,所以温敬恺对阳蘅说了最无关紧要的话:“感谢你的提醒,我之后因为那块手表又飞了一趟港城,购买手续比我想象的繁琐复杂。她肯为我做到这样我已经知足,计较更多也毫无意义,今日之事希望阳小姐可以替我保密,谢谢。”
我何止为此提醒你。阳蘅心想,她在采访的候机室里就曾误打误撞抛出真言,即jojo使那时候用意不对出现偏差,那也总好过温敬恺什么也不知道。
江书久抛线索一样留下很多事情,也不知道事到如今温敬恺有没有解密的机会。大概没有了吧,阳蘅难过地想。
江书久的确在大暑前一天坐上了前往伦敦的客机,不过她和母亲只是在希思罗机场中转,飞机一个半小时后平安降临都柏林。
抵达姨妈家放下行李后,江书久躺上大床看了眼手表,然后换算零时区和东八区的时间,向远在千里之外的江永道和阳蘅报平安。
国内凌晨三点阳蘅居然还没有睡,秒回她消息问她都柏林是不是很凉快,又很快传送来照片说自己正在沙漠做第一女剑客。
因为时差的缘故江书久已经有困意,虽然这个夏日白昼很长的地方八点钟天光依然大亮,她却仍困到难省人事,于是费力夸赞两句阳蘅妆容不错后起身去浴室冲澡洗漱。
第二天她醒得很早,下楼时姨妈和母亲正沐浴着清晨阳光吃早餐。爱尔兰一天有四季,夏天最高温度也不过二十几度,吕尚安看到她只穿长裙后嘱咐她上去补件外套。
江书久照做,再下来后租订的出租车已经在门外等着。老城使馆区的小区门禁森严,白人大叔致电她说明自己已到约定地点。
江书久一边检索自己所要前往的地方需不需要预约,一边对电话讲“sorry”。吕尚安见她如此着急问她有何安排,邀请她同自己和姨妈去市中心玩。
江书久无法理解为何自己的母亲看上去完全没受时差影响,表现得足够积极而容光焕发,又想到中年人出行貌似一天走够一万步才算踏实,急忙摆摆手说自己有想要去的景点,就不打扰许久未见的姐妹团聚了。
她裙摆匆匆消失在铁门拐角处,吕尚安招呼她记得务必在赶晚餐前回来,收到一声慌忙的“没问题”后偏头看了眼妹妹,无奈地笑着说:“看吧,她一出门就这样心急,快三十岁的人了一点也不稳重。”
“小朋友都是这样子啦,”吕尚静搂住她,“你刚才讲久久的前任怎么了?接着说啊。”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https:///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