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三月之约初立
“秦山！手脚麻利点！磨磨蹭蹭等着喂耗子呢？”工头赵大锤的吼声在库房里炸开，震得人耳朵嗡嗡响。他叉着腰，一脸不耐地瞪着角落。
秦瑚闷头应了一声，手上动作没快半分，依旧慢得让人心焦。只是他布满泥垢的手掌每次按上刚被砸开的、露出新鲜断面的矿石时，识海深处那尊古朴的造化鼎便轻轻一颤。一股冰冷精纯、带着锋锐气息的能量流，便无声无息地从矿石深处被抽离，顺着经脉涌入，被那大鼎悄然吞噬。鼎壁上某道细微裂痕的边缘，混沌光晕极其隐晦地流转了一下。
库房沉重的铁门被猛地推开，刺眼的光柱裹挟着飞扬的尘土涌了进来。钱有财那身扎眼的锦缎袍子在灰扑扑的库房里格外醒目，他用绸帕捂着口鼻，小眼睛像钩子一样扫过堆积如山的矿石，最后死死钉在角落里那个佝偻着背砸矿石的身影上，眉头拧成了疙瘩。
“孙管事，”钱有财拖长了调子，对身旁一个穿着灰色短袍、袖口绣着银纹的瘦高个说道，“前些日子，我万金商会跑了个手脚不干净的护卫，偷了库房一件要紧东西。有人瞧见他最后是往百工坊这头来了，您看……？”
孙管事是百工坊三位执事之一，管着戊字库这片。他脸上挂着客套的笑，眼底却没什么温度：“钱管事说笑了，百工坊进出都有规矩，生面孔杂役都记录在册。您要查人，可有画像名姓？”
钱有财噎了一下，肥脸抽了抽。他哪有什么真凭实据？不过是顺着秦瑚可能逃窜的方向，像野狗嗅骨头般一路摸到云州城，又打听到百工坊新进了批人手，这才过来碰碰运气。他眼角余光死死黏在秦瑚佝偻的背影上，那身形，那隐约透出的沉凝感……越看越像！可这小子满脸泥垢，动作笨拙迟缓，又跟他记忆中那狠辣凶悍的身影对不上号。
“画像……倒是没有。”钱有财干笑两声，飞快掏出个小布袋塞进孙管事手里，沉甸甸的，“一点小意思，劳烦孙管事多费心留意。那贼子受了重伤，特征嘛……左臂应该不大灵便！”
这话他故意拔高了调门，库房里干活的人都听见了。几个学徒下意识瞥向秦瑚垂着的左臂。秦瑚砸矿石的手连顿都没顿一下，仿佛耳聋了一般，只有锤头落下时，溅起的碎石渣似乎比刚才崩得更远了些。
“哟！钱胖子，跑这破矿坑里刨食儿呢？”一个带着明显嘲弄的年轻声音从门口传来。一个身穿月白锦袍、腰悬玉带的青年摇着柄玉骨折扇，慢悠悠踱了进来。他眉眼间尽是养尊处优的骄矜，身后跟着两个气息凝练的护卫。正是万金商会会长之子，刘奇。
他目光掠过阴暗潮湿的库房，嫌恶地用扇子扇了扇空气，最后落到灰头土脸的秦瑚身上，嗤笑一声：“孙管事，你们百工坊是缺人缺疯了？连这种乡下泥腿子都收？瞧那蠢样，砸块石头都费劲，能刻出什么灵纹？别污了公会的名头！”
孙管事脸上客套的笑淡了些：“刘少爷说笑了，见习学徒做些粗活，也是常例。”
刘奇摇着扇子，踱到秦瑚那堆矿石前，靴尖踢了踢地上散落的碎石。“喂，泥腿子！”他抬着下巴，用扇柄虚点了点秦瑚，“听说你是走了狗屎运才混进百工坊的？刻痕境考核就弄出个暖手都嫌慢的破铁片？柳明河那老好人，真是越来越瞎了！”
秦瑚停下锤，慢慢直起腰，斗笠压得很低，只露出沾满黑灰的下巴。他声音沙哑：“管事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做什么？就你这点本事，也就配在这阴沟里跟烂石头打交道了！”刘奇轻蔑地扫过秦瑚缠着粗布条、背在身后的长条状物，“还背着根烧火棍？装模作样！百工坊的脸都让你丢尽了！”他转向孙管事，语气带着施舍，“孙管事，下个月初八，公会内部要重核所有见习学徒的刻痕水准，不合格的统统滚蛋。这消息，还没贴出来吧？”
孙管事一愣，随即点头：“是，刘少爷消息灵通。”
刘奇唰地合拢折扇，玉扇骨敲在掌心，发出清脆的响声，他盯着秦瑚，嘴角勾起恶意的弧度：“泥腿子，听清了？还有不到一个月！就凭你刻那三条歪蚯蚓？呵，趁早卷铺盖滚回你的山沟里去！百工坊，不是你这种废物能待的地方！”他丢下这句话，看也不看秦瑚的反应，仿佛多待一秒都嫌脏，招呼着钱有财，大摇大摆地走了。
铁门哐当合上，库房里只剩下单调的敲击声。其他学徒偷偷瞄着秦瑚，眼神复杂。赵大锤哼了一声：“看什么看！干活！”
秦瑚重新抡起矿锤。咚！这一锤下去，力道似乎沉了几分，重重砸在一块格外硕大、表面覆盖着厚厚暗绿锈斑的阴铁矿石上。坚硬的矿石表面应声裂开几道蛛网般的细纹。
就在裂开的瞬间，一股远比之前精纯阴寒、却又极其诡异地夹杂着一丝微弱灼热波动的能量，猛地从裂缝中透出！这股波动极其隐晦，如同深水下的暗流，若非造化鼎在识海中骤然发出一声兴奋的嗡鸣震颤，秦瑚几乎要错过。
他布满泥垢的手指，不动声色地拂过矿石裂缝。鼎口混沌雾气悄然旋转，那股精纯的阴寒与灼热交织的奇异能量，如同受到无形巨口吞噬，瞬间没入他掌心！鼎壁上，那道细微的裂纹边缘，混沌光晕这次清晰地亮了一瞬，连鼎身古朴的纹路都似乎流转得快了几分。
秦瑚垂着眼，矿锤再次落下，敲掉裂开的矿石碎块。斗笠的阴影下，没人看见他眼底深处闪过的一丝冰冷亮光。他弯下腰，似乎只是在清理碎石，布满老茧的手指却悄然探入矿石堆的深处，精准地抠住了那块刚刚裂开、还残留着一丝奇异灼热感的矿石碎块。指尖传来的触感坚硬冰冷，但在那冰冷的深处，一点极其微弱的、针尖大小的紫色晶芒，如同最深沉夜色中的寒星，一闪而逝。
紫煞晶！
秦瑚心头剧震！虽然只是极其微小的碎片，混杂在阴铁矿中，但那独特的混乱与毁灭气息，他绝不会认错！这百工坊看似普通的阴铁矿堆里，竟然混杂着来自黑风山脉深处、能引发兽潮的禁忌之物！
他不动声色地将这块特殊的矿石碎片，连同几块普通的阴铁矿石一起，丢进了分拣好的矿筐里。动作自然得如同最普通的劳作。
就在这时，识海深处，熬青那极其微弱、却带着一丝惊疑的精神意念，如同游丝般传递出来：“主人…这矿石…不对…有…寂灭…之气…很微弱…但…”
熬青也感应到了！虽然极其稀薄，但这紫煞晶碎片中蕴含的混乱寂灭之力，瞒不过龙魂的本源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