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现在就去

车过半山腰时，宋清影忽然被窗外一闪而过的灯火吸引。那是座孤零零的山神庙，檐角挂着的红灯笼在风里摇晃，像颗悬在暗夜里的星。

“以前拍戏路过这儿，总看见有老人来烧香。”她指尖划过冰凉的车窗，“他们说这庙里的山神最灵，求姻缘的姑娘都爱往香炉里塞红绳。”

张聿铖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红灯笼的光晕在雪地上洇开片暖黄。“要停下车去看看吗？”他转动方向盘的动作缓了缓，“秦默说庙里的签很准。”

宋清影笑了，眼角的细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柔和。“还是算了。”她侧头看他，发间的海棠银簪反射着细碎的光，“我的姻缘，不用求神佛。”

张聿铖的喉结轻轻滚动，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车窗外的山风呼啸而过，将两人的呼吸声衬得格外清晰，像首无声的诗。

回到剧组驻地时，已是深夜。宋清影刚推开车门，就看见陈素抱着剧本在楼下徘徊，羽绒服的帽子上沾着层薄霜。“姐，你可回来了！”小姑娘冻得鼻尖通红，把怀里的剧本往她手里塞，“李导说明早加场戏，让你务必看看这段——嫣然发现萧珩是朝廷暗卫那场。”

剧本上满是密密麻麻的批注，李旭的字迹龙飞凤舞：“此处需演出‘恨里带痛’，嫣然的剑该先指心口，再指咽喉。”宋清影指尖抚过“恨里带痛”四个字，忽然想起张聿铖说的，最好的表演是藏一半露一半。

“我知道了。”她把剧本抱在怀里，忽然闻到股焦糊味，“你在烤东西？”

陈素的脸一下子红了，挠着头不好意思地笑：“看你拍夜戏辛苦，想烤个红薯给你暖手，结果烤糊了……”

张聿铖不知何时从车里拿出个保温桶，打开时冒出腾腾热气。“秦默让人煨的山药粥。”他盛了碗递给宋清影，白瓷碗的暖意透过掌心漫上来，“加了点桂圆，补气血。”

宋清影喝着粥，忽然瞥见他风衣口袋露出的红绳，像庙里求来的那种。“你也信这个？”她的声音被粥气熏得发哑。

张聿铖的耳尖红了红，把红绳拽出来晃了晃。绳端系着枚小小的银锁，刻着“平安”二字。“林姨寄来的。”他的声音很轻，“说让我给你戴上。”

山风卷着雪粒打在窗上，宋清影望着他认真的侧脸，忽然觉得这寒夜里的粥香、红绳的暖意，还有他眼底的星光，都在慢慢拼凑出一个家的模样。

第二日拍对手戏时，庄笙的状态格外好。当萧珩承认自己是暗卫时，他故意让剑尖抖了抖，玄色袖摆扫过宋清影的手腕，带着刻意为之的轻颤。“我从一开始就在骗你。”他的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痛，“独孤家的案子，是我亲手结的卷宗。”

宋清影握着剑的手猛地收紧，青铜簪在发间硌得头皮发麻。她想起张聿铖的话，收剑时故意让剑柄撞在自己心口，发出“咚”的轻响。“原来如此。”她的声音很淡，却在转身时让眼泪砸在剑鞘上，像冰融成的水。

“卡！”李旭的喊声震得帐篷顶簌簌掉灰，“就是这个感觉！清影你这滴泪太绝了，把‘爱到极致是恨’演活了！”

庄笙擦着她溅在自己衣襟上的泪痕，忽然低声道：“你真的动心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了然的笑，“对戏里的萧珩，还是对戏外的某人？”

宋清影的脸一下子红了，攥着剑鞘往化妆间走，却在门口撞见宁絮然。她换了身水红色的旗袍，手里把玩着那支翡翠簪，看见宋清影就阴阳怪气地笑：“哟，这不是用破铜烂铁的宋小姐吗？听说你拒了韩氏的投资，怕是不知道宇寰快撑不住了吧？”

张聿铖不知何时站在宁絮然身后，手里拿着份文件。“宁小姐父亲的公司昨天宣布破产了。”他把文件递过去，声音冷得像冰，“韩峥忙着撇清关系，怕是顾不上给你撑腰了。”

宁絮然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旗袍的盘扣崩开两颗都没察觉。“不可能！”她把文件撕得粉碎，红指甲在空气中乱抓，像只困兽，“韩峥哥说会娶我的！他说只要我毁了你……”

宋清影望着她失态的模样，忽然觉得很可悲。有些人总以为毁掉别人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却不知道真正的幸福从不是抢来的。

“保安。”张聿铖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把宁小姐请出去。”

宁絮然被拖走时还在尖叫，翡翠簪掉在地上摔成两半，像她碎掉的执念。宋清影捡起其中一半，忽然发现簪芯刻着“韩”字，原来从一开始就是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庄笙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片海棠花瓣。“这是今早从你发间掉的。”他把花瓣递过来，眼神里带着坦荡的笑意，“张聿铖对你是真心的，比戏里的萧珩真。”

宋清影捏着海棠花瓣，忽然想起张聿铖说的，等杀青了就去雁门关。那里的果树该开花了吧，像她心里悄悄绽放的某些东西。

收工时，张聿铖正在给她的剑鞘缠红绳。阳光透过他的指缝落在红绳上，织出细密的网。“这样就不会硌手了。”他抬头时，眼底的光比阳光还亮，“道具组说，这把剑的原型还在博物馆里，等戏拍完了，带你去看。”

宋清影望着他认真的侧脸，忽然觉得那些被算计的委屈、被伤害的过往，都在这红绳的缠绕里慢慢和解了。原来真的有人，会把你吃过的苦、受过的伤，都小心翼翼地裹进温柔里，让你觉得这人间值得。

山风卷着海棠花香漫过来，宋清影忽然踮脚在他唇角印下一个吻，像啄食花蜜的雀鸟。“张聿铖，”她的声音带着山风的清冽，“我们不用等杀青了，现在就去雁门关吧。”

张聿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像被点燃的星。他伸手揽住她的腰，红绳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缠成同心结。“好。”他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雀跃，“现在就去。”

车驶出影视基地时，宋清影回头望了一眼。古寺的铜铃还在响，庄笙站在山门挥着手，李旭举着剧本追出来喊“记得回来补拍结局”。她忽然觉得，最好的结局从不是完美无缺，是带着点遗憾、有点牵挂，却知道有人在前方等你，无论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