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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世间物,不坚牢公事公办

第52章世间物,不坚牢公事公办

林在堂说要跟吴裳谈一些重要的事,一些她关心的事,吴裳只关心钱,就问他:“分钱是吗?”

“是,也不是。”林在堂这样答。他讳莫如深,不肯再多说一个字。

吴裳不愿与他打哑谜,转身就走了。林在堂看她的背影,发现她早就融入了千溪。吴裳彻底放下她从没在乎过的海洲太太的形象,下工地就是下工地的样子,不需要打扮给任何人看。她的背影都透出了自在,无比的自在。

她戴着一顶大草帽,因为在沙滩上作业,都是泥沙,穿着雨鞋,卷着库管,怕晒黑,一个黑面罩罩住脸和脖子,但她要看你,就需要微微擡起头。没人能在沙滩上一眼认出她,还以为她是哪家来帮工的。

下午她等来了阮春桂。

阮春桂常来千溪村看林显祖,后来知道高跟鞋在这里吃不开,总是穿一双平底鞋。吴裳看了眼,这一天她穿了一双老人鞋。吴裳从没想到这辈子会在阮春桂身上看到老人鞋。好像她一下就服老了似的。

她精神头不是很好,有了黑眼圈,原本因为打美容针被限制的皱纹显现了出来。

吴裳问她来干什么,她说:“我来看林显祖。”她还是那样,在外人面前直呼林显祖的大名。

“爷爷这会儿在午睡,你可能要多等会儿吧。”吴裳拉了拉帽檐,又准备去干活。垂首看到那双老人鞋挡在她面前,阮春桂问:“你凭什么要林在堂那栋别墅?”

“那栋别墅啊。”吴裳说:“我没记错的话,那栋别墅是我给林在堂赚的,你不记得了是吗?我可以帮你回忆。”

阮春桂摊摊手,因为这个动作,她衣服下绑着的那块黑布露了出来。

“你家死人了吗?还是说这是什么新潮的打扮?丧葬风?”吴裳终于忍不住问了这个问题。

“纪念你姆妈风。”阮春桂干脆扯出来给吴裳看:“好看吗?好看我给你也做一块儿。”

那不是一块普通的黑布,布上绣着海浪和鱼,吴裳不知这是什么意思,但她也不再多问,只是说:“我姆妈不用你纪念,与其在我姆妈死后纪念她,不如把该给我的给我。”

“哪些是该给你的?”阮春桂问:“你觉得哪些是该给你的呢?要么你给我列个单子,我看你野心有多大?”

“我跟你说不着,我要说也是跟林在堂说。我要的是夫妻共有财产,既不是婆媳共有财产,也不是母子共有财产。”吴裳对阮春桂毫不留情面:“你未免管太宽。”

“你现在真是藏也不藏了。”

吴裳懒得再跟她说,转身进了工地。阮春桂冷笑一声,去看林显祖。

老人正在午睡,她就坐在院子里等着。这时叶曼文端着一个盆来了,盘子里是她做的清明果。叶曼文这一年也不怎么,清明时候备了很多,眼看五月了,还没吃完。她隔两三天就要做一次。

“春桂在。”叶曼文因为耳朵略微有些背了,讲话声音比从前大:“你要不要吃?”

“我不爱吃。”阮春桂说:”我糖尿病,医生不让我吃这些。”

“你吃一口嘛。”叶曼文说:“我记得你们小时就爱吃,你吃爱甜的,香玉爱吃咸的。”叶曼文说完就发起了呆。

她发呆的时候很安静,眼睛看着某个地方,好像突然陷入到某一种回忆之中,嘴角还挂着微笑。等她发完呆,又问阮春桂:“吃不吃清明果?”

“我不吃,我得了糖尿病,医生不让我吃。”阮春桂又回答一遍。

“你吃一口嘛…我记得你和…”

“叶姨。”阮春桂打断叶曼文:“叶姨你吃药了吗?你是不是最近没好好吃药?”

“什么药?”

阮春桂无奈摇头:“没事,是我记错了。”

阮春桂看着叶曼文坐在那,恍惚看到了阮香玉似的。这人真是短命鬼,她活着的时候她恨她,她死了她起初有些高兴,慢慢的就开始难受。她开始做梦,老是能梦到阮香玉。

阮春桂这一生都没有真正能称之为朋友的人,唯有身在远村时的阮香玉。她做梦梦到的也是远村,梦里的她们情深意切,梦醒了她就觉得晦气。阮春桂请大师算命,问大师为什么她要在梦里纠缠我?

大师说你要破除执念。

“我没有执念,我有什么执念?”

大师又说:“我们算命也讲科学,从心理学的角度讲…”

阮春桂就说你别给我讲心理学了,我不想听。她自己找了块布带上,那块布,纯黑色她嫌难看,找人绣了海浪和鱼。

林显祖午睡醒了,见她来了,就让她吃清明果。阮春桂觉得这个清明果子是躲不掉了,那黏糊糊的东西到底是进了她的口。她想跟林显祖说说吴裳把林在堂别墅要了的事,这时林显祖却主动问阮春桂:“12年买那套别墅过户完了吧?”

阮春桂愣了下,看了眼叶曼文。

“你不用看你叶姨,她现在无关的事都听不到。她压根不关心这些。”林显祖说:“你不要横加阻挠,孩子的事是孩子的事,你管那么多,到头来都要怪你。这些年你在这种事上吃过的亏够多了,辛辛苦苦,到头来谁记得你的好?”

“我都是为了林家好,为了在堂好。”

“你所谓的好,未必是在堂想要的。”林显祖叹了口气:“春桂啊,人这一辈子就这么长…人算不如天算啊…”

“人算我不输人,天算也算不到我头上。”阮春桂说:“我不争不抢,在堂能有今天?”

阮春桂这一天有一些浮躁,连林显祖的话都听不进去了,她觉得林显祖被叶曼文和吴裳蒙蔽了心智,连他自己一手创办的星光灯饰都不要了,就一心在千溪这个地方破地方养老,整天对外面的事不闻不问。

找个借口就走了。她是不会甘心自己这些年的心血分给吴裳的,她偏要争!

她给林在堂打电话,林在堂不接,打到工厂,工厂说林总下午两点就走了,不知道去哪里。

阮春桂生平最痛恨被情感裹挟的人,那样的人都干不了大事,她知道林在堂不是那样的人,但又怕吴裳再用什么手段。吴裳很厉害,总是在适当的时机提出一些过分的要求,她很知道自己的砝码和本钱是什么,三番五次拿捏林在堂。

工厂办公室的人挂断电话,对林在堂说:“听着不是很开心,好像有什么事。”

“好的,谢谢。”

林在堂知道阮春桂的事,无非就是让他不要让着吴裳。他也很奇怪,他和吴裳的事明明没对任何人说过,但好像全世界都知道了他们感情出了问题。

不想再被人打扰,干脆叫人拔掉了电话线。这时秘书谷盈拿着行程表给他看,问他有哪些需要调整。

林在堂看都没看就说:“不用看了,过了今天都安排工作,不要安排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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