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巨人
第99章巨人
◎“神明大人，我们一直在等您的到来。”◎
深海吞没了他们。
但窒息感迟迟没有到来，甚至连海水的感觉都很稀少。
艾达睁开眼睛，朝她的双眼涌来的却不是海水，而是周围的景色。幽兰色的大海正被阿莱瑞亚的头劈出一条道路，水花激烈地弹射在野兽的两侧，却没有一滴朝他们溅来，他们就连头发都是干的。
不仅如此，她试着做了个深呼吸，发现自己可以如常地像在陆地上一样呼吸。
这就是钥匙的力量吗？她在心中感叹。
“快到了。”
伊桑根据他神力的失去，说道。
这时候，他们也已来到了大海的最深处，从未见过的巨型鱼类在这里游荡，无尽恐怖的黑暗间偶或闪烁出神秘的光芒。
艾达刚进入海中时便在想，深海之下究竟有着什么？
现在，她得到了答案。
原来深海之下仍然是海，可是再继续向下的话，海就看上去变浅了，刚才所见到的生物不知所踪，重又出来些常见的生物。
再往下，则是一片接近浅海的海域，艾达想当然地认为，他们该上岸了，然而她并没有忘记，他们一直都是在向下走的。
伊桑也有所察觉，“这里或许是镜像世界。”他评论道。
他认为，以海为界，在海洋深处有一个极其类似他们世界的如投影般的世界存在。
但这怎么可能？想想都觉得离奇。艾达不愿相信，可少年的猜测很快便得到了证实，只见阿莱瑞亚从此刻的浅海猛地向下一冲，竟一头朝下地游上了岸。
是的，他们从深海最底下游上了岸。艾达试图去理解这件事，她的第一反应却是呕吐，她感觉自己正在倒立，可马上地随着她转动脖子的时候，这种视角错乱带来的晕眩感又消失了，世界重又恢复“正常”，就像他们来时的一样。
但这个世界和他们的世界终归是不太一样的，艾达对这里的第一感受是荒凉。等到阿莱瑞亚背着他们来到岸上，她从它身上下来，再度张望周围时，她对这里荒凉的感受更加深刻了。
这片陆地就犹如孤岛，一个人也没有，只有零碎而熙攘的声音，间或夹杂在空气里，好像有人在说话，也好像那只是海风带来的错觉。
放眼望去，艾达只能看见两座奇怪的圆柱体建筑伫立在那，昭示出一丝有人存在的痕迹。可这建筑又实在古怪，它们庞大，宏伟，却偏偏要在底部向外设计出一座的斜坡，左右两座圆柱体的斜坡还看上去并不是很对称。
艾达皱眉，很不理解设计者的审美，她同时又为这荒凉自语道，“这里真的有人吗？”
对于这一问题，她马上便得到了回应。
“神明大人，我们一直在等您的到来。”
这声音源自上方，比常规认识的上方还要再上面很多的地方，它听上去就像是打雷时轰隆震起的闪电，噼里啪啦地朝人的头顶轰来。
但，这声音也没有那么响，说话者似乎很知道掌控音量，它有意放轻了声音。
总之，艾达好奇地随这声音扬起了头，她的视线越过斜坡、越过两栋圆柱体建筑、抵达了一座更大的链接了两栋圆柱体的方形建筑、再往上是一截被顶在方形建筑中部的小型圆柱体……最后，她看到了两片头尾衔接在一起的叶片状东西，那两片东西在动，她辨认了一会，才认出了那是嘴巴，继而，她大脑的认知自动帮她补全了嘴巴主人整张脸的信息。
哦，这是个人，是个巨人。
艾达恍然大悟，平静地想道，接着，她开始尖叫。
“啊啊啊啊！！！！”
她紧抱住身旁的少年，下巴绷紧了地大叫，少年愣住几秒，才想起来回抱她。他实在是很少见到……她害怕的样子。
严格意义上来说，艾达也不是在恐惧，而是她压抑多时的情绪终于在此刻找到了出口发泄。她累坏了，在上一世她做了失败的救世主，目睹了巫女的死亡，接着她自己也死了。来到这一世，她跃上了阿莱瑞亚的后背，然后跳进深海……这些事每件对她来说都很疯狂，可它们的头顶又都写着她的名字。她必须去做，必须冷静地、认真地去对待。然后她终于抵达了这里，巫女话中的最后一片忘却之地……她知道她不能哭，也不能大声呼喊，更不能崩溃。
可是她好想如此，所以她大叫了，如果当下的事情后还是有某个故事的创作者在操控的话……她恳求那位创造者能让她休息一会。
无论如何，她暂时得逞了，因为巨人的注意力正摆向她旁边的少年。
艾达注意到了这视线，“你见过我们。”她用一种肯定的语气说道。
巨人承认，“我的使命就是在这等待您的再次到来。”
巨人说的是“您”，而不是“你们”。
艾达并不意外，“看来，你们这的人也很不欢迎他啊。”她指向旁边的少年。
巨人的眼睛稍稍朝伊桑那偏去一点，“准确来说，我们不是不欢迎他，是恐惧他。”
艾达：“恐惧？”
巨人的脚掌、也就是先前艾达所见到的两座圆柱体的建筑向后挪动了几分，他转动着他的身体，硕大长臂挥破天空，指向北方。
艾达顺着他的指向看去，见到了一片呈现出网格状的淡蓝色墙壁。
“那是什么？”她问。
“那是我们建造的屏障，”巨人答，“为了防止末日的黑液，将我们也纳入到轮回中。”
黑液，轮回……艾达回头看伊桑，她的目光中有好奇、有指摘，却唯独没有疑问。
想想，钟楼象征着时间，那么，具有着那颗咔哒跳动心脏的他，和轮回有所联系也太正常了，更何况黑液……她曾亲眼见过。
伊桑没有回避这一注视，他反而不偏不倚地看了回去，从他决定来这里时，他就已经想好了要告诉她一切。
纵然他也只是，刚知道了那些事罢了。
在此世开始前，光芒来见了他。
“汝该想起，汝是谁了，世人皆是蝼蚁，但汝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