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马才华的困境
李衍主动提出要见马才华,绝非一时兴起,而是源于他对自身商业版图的长远考量。云农甄选的生鲜店即将开业,眼下看似只是布局云城,但他的目标远不止于此——未来要覆盖全省、辐射全国,打造从产地到终端的完整产业链,而运输环节,正是这条产业链上最关键的命脉。
他太清楚物流被人拿捏的后果了。前世见过太多生鲜企业,因为依赖第三方物流,要么因时效延误导致食材变质,要么因物流成本暴涨压缩利润,最终在扩张途中折戟沉沙。
如果能掌控自己的运输渠道,不仅能保证生鲜产品的新鲜度,还能灵活调配运力、降低成本,为后续全国扩张扫清最大障碍。而马才华的运输公司,恰好给了他一个提前布局的契机,若是这家公司有潜力,收购或入股都是值得尝试的选择。
瑶亚云没料到李衍会突然追问马才华公司的细节,愣了愣神,才老老实实地解释道:“马学长的公司虽然挂着运输公司的牌子,但主营业务其实很简单。
在各个客运站周边,接那些没买到票的乘客,用私家车送他们往返周边城市。”
“哦?这不就是黑车公司吗?”李衍瞬间反应过来。2012年的云城,网约车体系尚未成型,监管也相对宽松,客运站、火车站、机场外的黑车拉客现象极为普遍。这些黑车大多没有正规运营手续,司机鱼龙混杂,管理更是一团乱麻,不少乘客都吃过亏。
他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前世见过的种种乱象:上车前谈好的价格,到目的地后司机突然坐地起价,理由要么是“绕路了”,要么是“油价涨了”;更有甚者,会把乘客拉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半路,锁上车门威胁加价,不给钱就直接扔在路边。这种混乱的模式,不仅坑害乘客,也让整个行业的口碑极差。
“也不能完全算黑车吧。”瑶亚云轻轻摇了摇头,补充道,“马学长他们是公司化管理,用的都是正规牌照的七座商务车,司机也都经过统一培训,比那些单独拉客的散兵游勇规范多了。只是不知道最近遇到了什么坎,公司眼看就要经营不下去了。”
李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指尖轻轻敲击着沙发扶手。他大概能猜到马才华公司的困境所在。在网约车尚未普及的年代,马才华能意识到“规范化管理”的重要性,想做正规的长途客运补充服务,这个思路其实相当超前。但超前的思路往往需要匹配成熟的运营模式和推广手段,他大概率是卡在了这里。
既没有找到有效的获客渠道,也没能形成差异化的竞争优势,再加上正规运营的车辆、人员成本远高于散养的黑车,长期入不敷出,最终陷入了困境。
想到这里,一个大胆的构想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型:如果能收购或入股马才华的公司,用未来网约车的思路对其进行改造,是不是就能打造出一套正规、高效的长途网约车体系?届时,将这套体系接入即将上线的“看世界”app,新增一键约车功能,就能实现“旅游+出行”的一体化服务。游客通过app规划行程时,既能预订景点门票、民宿,又能直接预约长途车辆,形成完整的消费闭环。
更重要的是,现在的长途网约车市场还是一片空白。如果能提前介入,抢占先机,甚至主导这个赛道,未来绝对能成为一个稳定的盈利增长点,离他打造多元化商业帝国的目标也会更近一步。这个想法一旦冒出来,就像野草般疯狂生长,让他愈发坚定了要见马才华的决心。
他抬眼看向瑶亚云和邵天林,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瑶学姐,你能帮我联系一下马学长吗?我想和他见一面。说不定,我能劝他来学校做分享会呢。”
这话半真半假。劝马才华去分享会是借口,真正的目的,是实地考察这家公司的资质和规模。如果马才华的公司有正规的运营资格证,那一切都好谈;就算劝不动他去分享会,也要想办法把这家运输公司拿下。
邵天林和瑶亚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疑惑。他们实在想不通,李衍为什么突然对马才华这么感兴趣,难道他真的有把握说动这个已经铁了心拒绝的学长?
瑶亚云犹豫了一下,如实说道:“我倒是可以帮你联系他,不过马学长之前态度特别坚决,说什么都不愿意来,我怕……”
“没关系,我试试吧。”李衍笑了笑,眼神里满是自信,“说不定,我能给他提供一个解决公司困境的办法呢?”
邵天林看着李衍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里的疑虑少了几分,多了几分期待:“好,那你就试试。如果能劝动马才华,那真是帮了学校一个大忙。”他原本还在为分享会的事情发愁,现在有了李衍这个突破口,总算看到了一点希望。
“行,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问问。”瑶亚云点点头,拿出手机翻找马才华的号码,很快就拨了过去。
李衍重新坐回沙发上,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脑海里已经开始飞速盘算。如果马才华的公司能顺利拿下,他第一步要做的就是规范运营流程,建立司机考核体系;第二步是开发简易的约车系统,积累初始用户;第三步再将其与“看世界”app对接,实现资源整合。
这每一步都环环相扣,只要走稳了,就能在长途网约车这个蓝海市场抢占先机。至于创业分享会,不过是他顺势而为的一个借口罢了。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瑶亚云简单说明了情况,挂掉电话后,把手机递给李衍,说道:“马学长同意和你见一面,你们约个时间吧。”
李衍接过手机,对着电话那头温和地笑了笑,说道:“马学长您好,我是李衍,农大的学生。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见一面聊聊?”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疲惫不堪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沙哑感:“我现在就在公司,你要是有空的话,现在就可以过来。地址是云城北客运站旁边的鑫源物流园b区3栋。”
“好,我现在就过去。”李衍爽快地答应下来,挂掉电话后,起身对着邵天林和瑶亚云说道,“邵老师,我和瑶亚云学姐先去见马学长了,有消息了我再跟您说。”
“好,去吧,路上注意安全。”邵天林点点头,叮嘱道。
离开邵天林的办公室,两人径直朝着校门口走去。李衍的车就停在创业楼不远处的停车场,上车后,他熟练地启动车辆,车载音响里缓缓流出张学友的歌声——是首相对冷门的原来只要共你活一天。
不管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李衍都是张学友的忠实粉丝。他总觉得,张学友的歌声里藏着岁月的沉淀,每一句歌词都能唱到人心底里。所以他的车里,永远存着张天王的经典老歌,就算现在华语乐坛涌现出不少新生代歌手,各种流行口水歌层出不穷,他也依旧偏爱八十年代那种淳厚的老味道。
毕竟,他这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身体里,藏着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灵魂。经历过前世的起起落落,再听这些老歌,总能品出不一样的滋味。
瑶亚云上了副驾驶后,目光时不时地瞟向李衍,车厢里的气氛有些微妙的沉默。她其实并不太了解李衍,认识的时间也不算长。
她今年大三,李衍只是刚入学的大一新生,若不是因为创业分享会的事情,两人大概率不会有太多交集。
可越是接触,她就越觉得李衍身上有种说不出的矛盾感。他的眼神总是带着不符合年龄的深邃,像一坛尘封多年的老酒,初看平淡无奇,细品却韵味悠长。在她这里,李衍早就被贴上了“渣男”的标签,可偏偏这个渣男学弟身上,又散发出成熟、稳重、有能力的魅力,还很会讨女孩子欢心,恰好戳中了她对理想伴侣的诸多期待。
更让她无奈的是,自己的好室友、好闺蜜胡紫璇,已经毫无保留地盯上了这个渣男,一副非他不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每次看到胡紫璇为李衍患得患失的样子,她都忍不住在心里叹气:这丫头,注定要栽在这个男人手里了,而且看这架势,还被吃得死死的。
“你喜欢听张学友的歌?”瑶亚云终于忍不住率先打破了沉默,目光落在车载音响上。
李衍一边平稳地开着车,一边点头应道:“嗯,挺喜欢的。老歌嘛,越听越有味道,相比现在那些没营养的口水歌,我觉得听老歌更有感觉。”
他并不是否定现在的华语乐坛,只是经历过前世的审美洗礼,对那些旋律简单、歌词直白的流行歌实在提不起兴趣。反而这些经典老歌,历经岁月的筛选,每一个音符、每一句歌词都经得起推敲,越听越有韵味。
瑶亚云显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话锋一转,好奇地问道:“哎,年轻的百万富翁,你打算怎么去劝马学长啊?我可是很好奇。”
她之前已经尝试劝说过马才华好几次,每次都被对方坚决拒绝。马才华现在正是最落魄的时候,自尊心极强,根本不愿意在学弟学妹面前展露自己的狼狈。可李衍刚才的语气,却带着十足的把握,这让她忍不住想知道,李衍到底有什么杀手锏。
尤其是上次篮球场的事情,更让她对李衍刮目相看。那些霸占篮球场跳广场舞的大妈们,蛮横又不讲理,学校出面协调都没用,可李衍只用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办法,就把大妈们治理得服服帖帖。也是从那一次起,她对李衍的好感悄然滋生,只是一直被她压在心底,没让它发酵。
李衍轻轻摇了摇头,语气谦虚:“先看看再说吧,事在人为,我也不确定。”
他现在最关心的,根本不是能不能劝动马才华去分享会,而是马才华的公司到底有没有正规的运营资格证,公司规模有多大,还有多少可用的车辆和司机。只要这些条件达标,他就愿意接手或者入股;至于分享会,不过是顺带的事情,能成最好,不成也无所谓。
瑶亚云看着李衍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也不觉得奇怪。她对李衍的印象早已定格为“又渣又现实,却又很有趣”。
这个渣男小学弟,做事情之前总是表现得很谦虚,可你要是以为他没把握,那就错了。他的“不确定”,往往不是因为能力不够,而是在权衡这件事对自己有没有好处,值不值得去做。
“唉,也不知道胡紫璇咋想的,注定要栽在这个男人手里了,关键还被吃得死死的。”瑶亚云心里忍不住嘀咕,声音不大,却在安静的车厢里格外清晰。
“啊?你说什么?”李衍侧过头看了她一眼,没听清她的嘀咕。
“没什么。”瑶亚云连忙摆了摆手,避开了这个话题。她可不想在李衍面前议论胡紫璇的心思,免得尴尬。
车厢里再次陷入沉默,只有张学友淳厚的歌声在缓缓流淌。李衍专心开车,瑶亚云则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想着分享会的事情,一会儿又想着胡紫璇和李衍的纠葛,还有些好奇李衍到底要怎么说服马才华。
大概半个多小时后,车子抵达了云城北客运站。鑫源物流园就在客运站旁边,远远就能看到园区门口挂着的巨大招牌,里面停满了各种大小货车,来来往往的人大多穿着工装,显得十分繁忙。李衍按照马才华给的地址,把车开到了b区3栋楼下,找了个空位停好。
“我们到了,我给马学长打个电话说一声。”瑶亚云拿出手机,拨通了马才华的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了,但听筒里传来的不是马才华的声音,而是一阵嘈杂的争吵声,夹杂着几个男人的抱怨。